外間天色擦黑,棠府門前點亮了燈籠,曹德江站在門外低聲跟蕭厭說起陸家的案子:“陸肇那事,蕭督主可有頭緒了?”
蕭厭說道:“有賬本在,有沒有頭緒他都逃不過。”www.
“這個老夫自然明白。”曹德江對著蕭厭沒有繞圈子:“隻是陸崇遠這幾日安靜的有些過分了,他不是會束手就擒的人,蕭督主跟陸家打交道也非一兩日,當知道他們積勢多年,沒那麼容易因為一本賬冊就被壓下去。”
“陸肇對於陸家未必真有那麼重要,蕭督主還是多當心的好。”
蕭厭聽出了他話中好意,神色微緩:“我知道,多謝曹公提醒。”
“還有一件事……”曹德江遲疑了下:“老夫聽聞太皇太後被送往城郊皇莊養病了?”
這事宮中上下瞞不住人,蕭厭也不意外有人會來問他,他神色平靜地說道:“宮裡人多嘈雜,時有人提起往事,而且近來皇後娘娘和四皇子不知何故,頻繁出入太皇太後宮中,每次他們去後太皇太後癔症就會發作,前幾日更是大病了一場。”
“太醫署的人說太皇太後身子經不住折騰,留在故地常憶舊人也隻會加重病情,陛下就下令讓本督將太皇太後暫時移至皇莊靜養,正好秦娘子也在城外,能夠方便時時照看。”
曹德江皺眉:“皇後母子時常出入太皇太後宮中?”
蕭厭“嗯”了聲:“說是侍疾。”
曹德江聞言臉色一沉,就差直接冷嗤出聲,誰不知道陛下對太皇太後都隻有麵子上的孝敬,這位自從先帝崩逝後就長困壽安宮,宮中那些個主子奴才有誰將她放在眼裡?
皇後出身陸家,對太皇太後就更是怠慢,替太皇太後侍疾?要是換作當年那位太子妃還有可能,可是陸皇後和四皇子……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曹德江心中琢磨著陸皇後他們為什麼會突然“纏”上太皇太後,那陸家的人向來都是無利不起早,更何況還在陸肇出事之後。
他將疑惑壓進心底後,就抬頭問道:“那太皇太後身子可還好?”
“癔症瘋魔能有多好,時常昏睡,醒來時也大多認不得人。”蕭厭回道。
曹德江緊抿著嘴角半晌,才低聲道:“老夫曾受太宗提攜之恩,年少時也曾得太皇太後指婚,方才有今日膝下兒女環繞,當年太宗身邊的人隻剩寥寥幾數,太皇太後本該尊貴至極……”
他抬眼對著蕭厭:“陛下將太皇太後送出宮中靜養,行的是孝順之舉,可是宮裡向來捧高踩低,多的是一些心黑詭詐之人,他們難免會仗著太皇太後體弱不識人,照顧時大意疏漏,還望蕭督主平日能令人多照拂幾分,彆叫人欺辱了太皇太後。”
蕭厭應聲:“本督自然會讓人小心照看。”
“不是小心,而是必須周全,老夫知道隻要蕭督主一聲令下,絕無人敢陽奉陰違。”
見蕭厭抬眸看他,他沉聲說道:“老夫願意允蕭督主一個人情,陸家之事若有不便時,你可派人來尋老夫,老夫替你出手一次。”
蕭厭麵露詫異。
曹德江這人向來不摻和他跟世家之間爭鬥,無論朝中朝下他跟世家鬥的有多狠,他都大多坐壁旁觀,領著那幫清流朝臣坐視他們“狗咬狗”,隻等著漁翁得利。
先前漕糧案時,見著世家被他彈壓,曹德江落井下石了一波,替清流一脈從世家手裡搶回了幾個要職,可是後來世家毀了證據壓過他時,這老狐狸也沒少暗地裡朝他砸石頭,大有鏟除“奸宦”再搶些好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