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是他鄉(〇五)(2 / 2)

她不是潘金蓮 再枯榮 4948 字 1個月前

無情緒地遞給她,“勞煩六姨,用剪子隨便紮個孔就是。”

西屏正翻針線籃子找家夥事,聽見這話,惱他不爭氣,抬頭白了他一眼,放下針線籃子往臥房裡去。未幾拿了納鞋底的錐子和一柄小銅錘出來,在那腰帶上一下下新鑿了個小孔,又用細矬子將孔打磨得和彆的孔一般大小才罷。

“六姨好手藝。”時修接過去道,“聽說姨父家是泰興縣首屈一指的富戶,難道府上連做活計的人也沒有?”

西屏細細收理著針線籃子,“有自然是有。”

“可您手藝嫻熟,不像是個養尊處優的少奶奶。”

“有針線上的人也少不得自己要做些,婦道人家閒著無事,不都是撚針動線的?何況彆人做的我穿不慣,叫人家改來改去又費事,不如自己做。”

“豈不累得慌。”時修背對著,一麵係腰帶,一麵隨口問:“我那位姨父呢,在世時過日子也是如此細致挑剔?”

西屏將籃子擱在身旁幾上,去望他的背影,他穿著靛藍的外氅,暗昧得海一樣,叫人不得不提著點小心。

她仰起麵孔笑,“聽你母親說你最喜歡過問死人的事,真是如此,竟還得空去關心你姨父?改明日我給他燒紙,一定要告訴他,你這素未謀麵的外甥孝順他得很呢。”

時修驀地心虛了一下,沒好再說什麼。

不一時紅藥趕回來,便往門上去。到了魯大人府上,倒有現成的由頭,可巧前幾日魯大人過生日,就說當日不得空來賀,今日特地來道喏。其實兩邊都清楚他們的來意,可不得不遮羞敷衍。

魯大人自然心知肚明,叵奈妻室早亡,尚未續娶,府中沒個主張操持的婦人,一見西屏如此年輕,索性就將兒子媳婦並外甥女一家都叫到廳上來,另請了幾個小戲,酒饌筵席安排停當,留他們年輕人看戲說話,自己讓到外頭會局去了。

時修也不怕他出去,他家那位公子魯有學也專好打聽衙門裡頭的奇聞軼事,料他知道得清楚,便坐下來問那魯有學:“前兩日那宗人命案子,不知結案了沒有?”

那魯有學道:“你問的是小陳村那具女屍?嗨,快彆提了,認屍的告示發到各街坊裡村已有兩日,至今還沒個人來認。江都縣十幾萬戶人家,就是叫衙門裡的差役挨家挨戶查訪也不知要訪到何年何月去,我在想,恐怕那女子不是咱們江都縣人氏。”

時修稍一思忖,“即便不是咱們江都縣人氏,也該有人來認,隻看她衣物不俗,必也是小富之家。這樣人家的婦人出遠門,也不能放她獨行,哪怕沒有家人跟著,應當也有隨侍的管家仆從,也許可派人到各大棧房客店裡問一問。”

“這城內的棧房客店也有好幾百家,問起來也費事。”

話音未斷,就聽見旁邊桌上有個女人咳嗽,二人睞目望去,正是魯大人的外甥女嬰娘在咳,臉上有些不好看,將笑不笑地斜眼問那魯有學,“表弟,你們在說什麼?有什麼趣事也說給大家聽聽嚜。”

那魯有學忙不迭乾笑兩聲,“沒說什麼,在說案子,死人骨頭的事,什麼有趣的?”

“沒有趣你們還說得如此熱鬨?”

嬰娘的丈夫付淮安,聽嬌妻有些生氣,忙笑著扭頭調和,“難道你也要聽死人的事?隻怕你聽了嚇得睡不著。”

說著回過頭去,仍招呼時修魯有學他們吃酒。

西屏在女眷這桌上,對麵坐著那位小姐。西屏細細看過了,正值青春,也算貌美,卻給時修乾晾在這裡,不怪人家嫂子生氣。

她便和那小姐搭腔,“姑娘小名叫什麼?十幾了?”

小姐麵上一紅,低下頭去,輕聲細語答,“小名七姐,今年十六。”

西屏向嬰娘和魯家奶奶笑道:“時修長她六歲。”

那嬰娘便趁勢說:“男人家二十二歲正是年輕有為的時候,不像我們女人,過了二十歲,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西屏安慰道:“這是哪裡話,你看著年輕,和我一般年紀吧?我也是二十二。”

嬰娘笑嗔,“我都二十六了!”說著偷麼朝那席上瞄一眼,湊著腦袋和西屏說,不給她妹子聽見,“我看姚二爺那樣清雋的人物,怎麼還未定下親?”

“他前幾年科考,姐夫怕他定下親事後亂了心,不安分讀書,因此就沒議。前年考出來,封了官,自然就該忙著這事了。”

這付家雖是商賈人家,可嬰娘的娘家父親卻是蘇州府同知,本有些官宦小姐的驕傲,何況如今官商聯姻大為盛行,也不覺是高攀姚家。隻是看時修如玉山在座,骨骼風流,她心下十分喜歡,巴不得成了這好事。

便附到西屏耳邊去,悄麼說:“請您回去和姚家太太說,我這小姑子當著人麵皮雖有些不善言辭,可卻是蕙質蘭心,識得字,算得賬,眼裡有準,心裡有秤,將來為人婦,必定是個持家有道相夫教子的賢良人。”

西屏自然不能拂其臉麵,隻好微笑點頭,又覺時修隻在那席上和魯家付家公子說話,態度不熱絡,便擺出架子,叫了他過來,“狸奴,你來,敬敬付家大嫂和魯家大嫂,多謝人家款待。”

時修正在那裡問魯有學案子,聽見喊他“狸奴”,心下煩倦,覺得她是喬張做致硬充長輩。卻也不得不提著酒盅過來,冷看了她一眼,恭恭敬敬和那嬰娘及魯大奶奶唱喏敬酒。

回去路上還有些不高興,乾脆棄了馬,鑽上車,向西屏打個拱手,“還請六姨回去後,在我爹娘跟前隻說這位付家小姐與我實在不配。”

“不配?”西

屏咯咯一笑,“那是你配不上人家,還是人家配不上你呢?”

他反問:“您看呢?”

“依我看,她雖算不上什麼傾國傾城,也是個小家碧玉。何況人那樣的年紀,勝在青春,你總不好要我對你爹娘睜眼說瞎話,說人家配不上你吧?”

“那就說是我配不上她,我配牛配馬也配不上她!”

西屏噗嗤笑出聲,時修怔了下,也望著她沒奈何地笑起來。這一笑,好像抹去了先前幾分陌生和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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