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唐壓低聲音道:「兄弟們在莊外,發現了一些可疑的人。」
「哦?」
薑克生一聽,立刻問道:「是些什麼人?」
陳唐道:「他們觀察了一陣,都是些青壯年,這兩天已經有好幾撥在莊子外的大路上過去,而且,這幾個月,除了我們自己的人,已經沒什麼青壯年再出現在這裡了。」
薑克生轉頭看向商如意:「少夫人。」
卻見商如意沉默著想了一會兒,然後淡淡笑道:「最近洛陽那邊出走的人很多,有些人路過這裡也不奇怪。」
薑克生道:「那我們——」
商如意道:「不必管他們,讓你的人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是。」
薑克生立刻讓陳唐他們繼續出去在莊子周圍巡邏,而他自己收拾好了地圖,便退下了。
商如意坐了一會兒,終於像是緩過一口氣似得長歎了一聲,再轉頭對著圖舍兒道:「你去把行李收拾了,明天,我們就回洛陽。」
圖舍兒道:「是。」
長菀和臥雪立刻問道:「少夫人,要不要我們也一起去收拾?」
商如意笑道:「你們兩個可彆想偷懶,趕緊去做飯,我剛剛在練武場上累壞了,肚子早就餓了。」
聽見這話,臥雪立刻笑了起來,便拉著長菀一道往廚房去了。
等到他們都走了,商如意才又輕歎了口氣,抬頭看著外麵隱隱透著光亮,卻仍舊陰沉的天空,不知道那天頂的光什麼時候才能徹底的穿透陰霾照射下來。
過了許久,她喃喃道:「又要變天了……」
她這話,倒像是一個預兆。
當天晚上,嗚嗚的北風就吹了一整夜,好像梁士德的人馬還沒到,激起的風卻先到了,在睡夢中,商如意甚至聽到練武場的旗杆被吹倒的聲音,第二天早上醒來,風聲仍舊未停,而且,天空又開始下起了鵝毛大雪。
等到他們吃過早飯,路麵上的積雪已經深到腳踝,而且風雪一直不停,吹得人眼睛都睜不開,烏壓壓的雲層仿佛一隻毫無感情的黑手,壓在這些早已經精神脆弱的人心上,讓人喘不過氣來。
莊子裡的人尚且如此,而莊外那些既要隱匿行跡,又要密切莊子裡一切人事物的人,就更加艱難了。
幾個精壯漢子藏身在山腳下不遠的一處枯木林中,呼嘯的北風如刀一般切割過他們的臉龐和身體,即便身上穿著厚重的衣裳,也抵禦不了這樣野地裡的酷寒,一個個都凍得瑟瑟發抖,有人不自覺的抱怨起來:「一個將軍夫人,至於讓我們這麼辛苦嗎?」
站在他身邊的,是這一隊人馬的小隊長,隻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要抱怨,去陛下跟前抱怨去。」
那人咬了咬牙,隻能閉上嘴。
一個半側身躲在他身後的人雙手合在嘴邊嗬了兩下,然後說道:「這位將軍夫人可不是普通人,要不然,這一次跟隨陛下去江都宮那麼多官員的親眷,怎麼單讓我們來監視她。」
….
另一個人小聲說道:「我聽跟去雁門郡的兄弟回來說,陛下好像跟這位夫人有些……」
話沒說完,被小隊長一個眼刀紮過來,立刻也閉上了嘴。
「你們,是真的不想要腦袋了嗎!」
就在這時,站在最前方的人突然低聲道:「他們出來了!」
眾人立刻抬頭往前看去,隻見風雪中,一隊人從莊子裡走了出來,雖然所有人都穿上了厚厚的衣裳,也舉著傘,不僅分不清人,甚至連男女都快分辨不清了,但他們還是立刻認出,那走在最中央,身穿一襲厚重華美的貂裘,
旁邊還有人為她撐著傘的身影便是那位輔國大將軍的夫人,商如意。
隻見他們慢慢的走出莊子,來到了一大早就停在路口的馬車前。
她沒有立刻上車,而是站在車邊,跟周圍的人說了幾句話,似乎還是在交代什麼,而聽著她的話的,自然就是這莊子上的管事薑克生,不住的點頭,又伸手往莊子的另一旁指了一下。
那邊,已經準備了幾十匹馬匹,後麵還馱著重重的行李,顯然,是打算在她離開這裡之後,他們也走了。
一個人輕聲道:「這些人,都要離開?」
那小隊長凝神看著前方,沒說話,旁邊一個人才小聲道:「這附近早就沒人了,他們一個莊子上的人單獨留在這裡,也過不了多久。隻是不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去哪裡。」
「去哪裡?應該是去太原找他們的主子吧。」
「那,那位大將軍的夫人南下,就沒人跟著了?」
「她之前不是也派了近百人的隊伍南下嗎?」
這些人絮絮的說著什麼,而就在他們說話間,路口的人已經把事情交代清楚,隻見眾人扶著商如意上了馬車,隨即,馬車便帶著她來時帶來的幾個護衛搖搖晃晃的上了路,其餘眾人一直目送那輛馬車消失在風雪中,這才回到莊子裡。
等到一切平息下來,林中眾人立刻聚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