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聲音讓她根本就分不清楚。
在轟炸發生的時候身在柏林市區這當然會是一件讓人提心吊膽的事。
可隻聞其聲卻不見其景,這對於林雪涅來說更是一件煎熬的事。
坐在單人床鋪上的林雪涅把她總是隨身帶著的那塊懷表翻開又關上了很多次,可距離路德維希所駕駛的戰機升空卻隻是過去了半個小時。
那讓擔心著對方的林雪涅感覺到了完完全全的坐立不安。
在藍眼睛的男孩告訴她的那個未來裡,後來又回到了前線作戰部隊的路德維希在那樣艱難條件下都能夠保衛柏林,並戰鬥到戰爭結束前的最後一個月。
對於擁有如此高超的技術以及常人所難以想象的心性的飛行員來說,他們是不可能在這樣一個夜晚就隕落的。
可即便如此,林雪涅還是會為自己的這位好友感到擔心。
在又一次地把隨身帶著的懷表合上時,林雪涅聽到了從走廊傳來的腳步聲。
那應該是屬於兩個人的,帶著些許急切心情的腳步聲。
這樣的聲音當然會引起林雪涅的注意,並且也會讓她在停止擺弄手上的那塊懷表後十分警覺地抬起頭來。
緊張感在她的內心再一次地被放大,而當她聽到自己所待著的這間休息室被人敲起了門時,那種不安感更是讓她的心跳聲不由地變得沉重起來。
“尊敬的女士?”
這又是屬於先前那位地勤上尉的聲音。並且他顯然已經忘了林雪涅的名字了。
但屬於那位空軍軍官的聲音卻是讓林雪涅瞬間就放下心來。
那當然是因為她在對方的聲音裡捕捉到了“尷尬”的情緒。
聽到了那個聲音的林雪涅在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後便應了一聲。
而當發出了那個聲音的林雪涅站起身來的時候,她則正好聽到了那位地勤上尉硬著頭皮說出的話語:“請問……您還醒著嗎?”
“是的,還醒著。”
說著這句話的林雪涅打開了門,而後她就看到了和這位地勤上尉一起過來的,身上還穿著飛行夾克的金發青年。
那是一張十分年輕的麵孔,看起來才隻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但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卻已經有了極為沉著冷靜的氣質。
“您好,我是NJG-1聯隊的第四大隊大隊長,倫特上尉。冒昧地過來打擾您是因為有些事想要問您。”
在聽到了對方的介紹後,林雪涅很快便點了點頭。
可這個說話時態度溫文有禮的青年卻並沒有直接問出那些問題,而是說道:“我聽說您很想收聽戰鬥機部隊和地麵部隊之間的內部通訊頻道?”
這下,被林雪涅用來點頭的力道就比先前的那下要重得多了。
於是倫特上尉便說道:“那就請您跟我過來邊走邊說吧。”
當這位年輕的夜戰部隊飛行員對林雪涅說出邀請時,先前還對她嚴防死守的那位地勤軍官居然就連一點意見都不打算發表了。
於是林雪涅當然不會再管那位地勤上尉心裡到底是不是真的願意,並直接就跟上了那位倫特上尉。
倫特:“剛剛我帶著一個中隊執行了一次出擊任務,在柏林市區的上空,我們遇到了很多架惠靈頓轟炸機。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那麼密集出現的惠靈頓轟炸機。但就是在我們開始攻擊那些轟炸機的時候,我們遭到了‘蚊’式戰鬥機的襲擊。”
倫特的這番話讓林雪涅感到了些許的疑惑。在對方的示意下,她提出了自己的問題:“過去他們來轟炸柏林的時候都沒有戰鬥機護航的嗎?”
“沒有。”倫特上尉笑著回答道:“如果不依靠機載雷達,過去我們甚至都很難在黑暗中找到那些轟炸機。但是在英國空軍對我們發起大規模進攻的時候,他們顯然改變了以往的作戰方式。”
聽到這裡,明白了對方意思的林雪涅便示意倫特上尉繼續說下去。
而後,這位夜戰部隊的飛行員便說出了他過來找林雪涅的重點部分。
倫特:“我們駕駛的戰機是較為笨重的驅逐機,它雖然非常適合用來對抗轟炸機,在麵對英國空軍的‘蚊’式戰鬥機時卻是非常吃虧的。但在我們陷入了困境的時候,一架Bf-109戰鬥機過來幫了我們的忙。”
當說到這裡的時候,這位空軍上尉的聲音裡出現了興奮的情緒。林雪涅甚至能夠從對方的臉上找到那種崇拜之情。
倫特:“那是我見過的技術最為出色的戰鬥機飛行員!他的轉彎好得不可思議,在麵對兩架‘蚊’式戰鬥機的追逐時也能做到足夠的沉著冷靜。
“他先是自己擊落了一架‘蚊’式戰鬥機,而後又協助我擊落了另一架!可我們都不認識它,而且那架Bf-109的方向舵上連一次擊墜記錄都沒有。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當林雪涅聽到這裡的時候,她就已經什麼都明白了。
因而她甚至用揶揄的目光看向跟在他們後麵的那位地勤上尉,並打趣道:“看起來施泰因親王上校的間歇性失明沒有在他才一升空的時候就複發了?”
當那位地勤軍官在咳嗽了一聲後說出他們還沒有能夠證實那是不是施泰因親王駕駛的戰機時,倫特上尉已經在敏銳地抓住了那個關鍵詞後向林雪涅問道:
“請原諒,您剛才說了間歇性失明……?施泰因親王?”
林雪涅:“對。不過這可是個很長的故事了。而且我覺得,施泰因親王的間歇性失明今天晚上也不會複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