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南潯黯然點頭。
沒有聽到回答,遲貞猜想是他不願意提及。
“我之前和師父一直住在山上,很少下來,成名也就兩三年的事,你沒聽過也很正常。”
褚南潯覺得遲貞很善解人意,沒有追問他不堪的過往。
“咱們說了這麼久的話,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就叫‘遲三娘’嗎?是姍姍來遲的‘遲’,還是水池的‘池’?”
“是姍姍來遲的‘遲’,遲三娘不是我的名字,那是以前彆人問我,我胡亂謅的。單名就一個‘貞’字,是忠貞不渝的‘貞’。”
遲貞回答地很認真,師父給她說過,她的名字是忠貞不渝的“貞”,而且隻能是這個字。
“遲貞……名字很好,”褚南潯默念一遍,“我叫褚南潯,是‘醫毒雙絕’褚靈風的兒子,不知道你聽沒聽過?”
褚南潯一邊說話一邊抽回了腿,一直放在姑娘腿上,很不雅。
遲貞任由他拿回去,神色無異。
“你父親的名字我是聽說過的,他好像去世了。”
“嗯。”褚南潯淡淡應道,沒有過多反應。
遲貞道:“既然你不想講你的事,那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給你講講我為什麼被扔到水裡。”
她的聲音清脆,充滿少女活力。
將自己遇到崔恪之後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事無巨細地說給褚南潯聽。
包括躲在向從陽屋頂偷聽,唯獨瞞了和向千蘭之間發生的事:她不想讓褚南潯覺得她很壞。
“沒想到是這樣。”褚南潯感慨道,“幸虧你反應快,不然被他們發現你沒死就遭了。”
他猶豫片刻,又道:“你在百裡閣,看到千蘭了嗎?她還好嗎,有沒有被他爹為難?”
褚南潯一番話讓遲貞感到訝異。
“你說的千蘭,不會是百裡閣的大小姐向千蘭吧?她爹把她看得跟眼珠子一樣,為什麼要為難她?”
褚南潯歎道:“千蘭為人善良單純,與她爹不同,在百裡閣過得並不開心。”
遲貞狡黠笑道:“她以前開不開心我不知道,但是今天晚上肯定不開心。”
遲貞絕不相信向千蘭會單純善良,乾脆把自己和向千蘭之間的發生的事和盤托出,包括她用針戳向千蘭的事。
“你!你怎麼這樣對她?”褚南潯氣道,“千蘭心思單純,斷不會故意說你,你是怎麼惹到她了?”
以向千蘭對遲貞的發言,完全可以說是“惡毒的謾罵”了,褚南潯打心裡不願意相信,僅用個“說”字就代替了。
“你問我,我都不知道問誰去。”遲貞也生氣,“戳一下又不會死,難受幾天罷了,我就是想讓她長長教訓!”
話音落下,洞裡瞬間安靜下來,兩個人都賭氣不說話。
時間一長,難免尷尬。
遲貞不想難堪,她想給自己找件事做。
換下的衣服濕噠噠的,她拿過來撐在膝蓋前麵烤,想儘快把褚南潯的衣服還給他。
衣服的下擺很長,一邊拖了地,一邊觸到了火堆,她恍若未覺。
“你是眼瞎嗎?這點事都做不好?”
褚南潯氣憤地奪過衣服。
一個“瞎”字刺到了遲貞的敏感神經,她的的確確是瞎的,這沒什麼好反駁。
她沒說話,靜坐了片刻,出洞去了。
遲貞一走,褚南潯很後悔,他話說得太重,遲貞被傷到了。
千蘭是善良單純的姑娘,遲貞又何嘗不是,小姑娘不顧名節都要給自己看腿,她不過是喜歡惡作劇罷了,也不會造成太大影響。
考慮到外麵很冷,褚南潯把濕衣服用樹枝架好,向洞外挪去。
遲貞落水不久,他不能讓她在外麵吹風。
出了山洞,他看見遲貞一個人坐在水邊,島上隻有她今天上岸的地方是平地,剩下的一整個島都是山峰——一座獨峰。
“抱歉,方才口不擇言,惹你生氣了。”
有聲音從背後傳來,遲貞擦了下臉。
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控製不住流淚,明明平時被叫多少聲“瞎子”她都沒感覺的。
看到遲貞沒反應,褚南潯又叫道:“你不說話我就過來了哦。”
“彆來!”遲貞轉過頭應道,“你彆來,就在那邊等我。”
她果然很善良,不忍見我爬過去。褚南潯印證了他剛才的猜想。
遲貞走到洞口,架著褚南潯的胳膊一起回去。
“我在這裡呆太久,頭都呆榆木了,動不動就亂說話,所以,不管我說什麼,你都彆在意。”
褚南潯再次道歉,不管遲貞做過什麼,剛才的確是他不對。
“我沒有生氣,我剛才就是去吹了吹江風!”
遲貞的故作平靜太過明顯,褚南潯低下頭來看她的臉。
她沒有躲開,眼睛藏在陰影裡看不清,但臉上隱有淚光。
“我知道你沒生氣。”褚南潯也不戳破她,“就是江和湖沒分清,外麵分明是個湖嘛。”
遲貞聽了,一下子抬起頭,她以為有水就是長江,是她失算了。
遲貞的頭發本來被水打濕了,一直貼著,乾了之後也有意無意地低著頭,這時震驚之餘突然抬起頭,褚南潯才算看到了她的長相。
很漂亮,即使有道疤也很漂亮。
“我還以為是長江呢,咱們江湖兒女,‘江’和‘湖’都是一樣的,沒有區彆,哈哈,哈……”
遲貞尷尬一笑,好像意識到什麼,又把頭低下去了。
褚南潯笑道:“隻要不生氣就行,管它‘江’和‘湖’呢?好了,如果你抬起頭的話,我就把我的故事講給你聽。”
“聽你的故事原來還有規矩啊,但是我今天頭暈,不想抬起來。”
這個理由實在有些牽強附會,遲貞自己都不信。
“彆藏了,我早就看到了,它不影響你的美麗,不要太過在意,你可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姑娘。”
沒有人會不在意這道疤,但褚南潯的話還是給了遲貞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