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件事,褚南潯都能以平常心看待,唯獨在聽到溫圖消息的時候,心中燃燒起無邊怒火。
遲貞到今天這一步,都是溫圖害的,等他養好了傷,一定要找到溫圖,抽筋扒皮,以泄心頭之憤。
褚南潯怒意難消,把拳頭捏得咯吱響,力氣用得大了,牽動腹部的傷口,周遭都抽痛起來。
蒙麵人站在近前,聽到他疼得倒抽涼氣,才想起懷中帶的藥,拿出來拋過他。
褚南潯雖然受傷,基本的反應力還在,聽到暗器聲,伸手便接,但是對方並未發力,打在手上軟綿綿的。
他鬆開手掌一看,發現是一個瓷瓶,看起來有些眼熟,像是天心道長的“定心丹”。
蒙麵人道:“你挨了向從陽一掌,內傷未愈,先用這藥將就一下,裡麵還有五粒,一天一粒,還能撐些時候,至於外傷,我想辦法帶其他藥進來。”
蒙麵人始終低著頭,也不敞開嗓音,有意隱瞞自己的身份。
那天在假山縫裡,褚南潯本以為是凶多吉少了,卻被蒙麵人救下。當時他以為蒙麵人是吳士乾,卻又覺得身材不像,跟吳士乾一比,這個人的身姿更挺拔,要年輕得多。
及至後來,兩人一路逃竄,他見蒙麵人對百裡閣的道路和守衛都十分熟悉,就像逛自家的後花園,就大膽設想了蒙麵人的身份。
唯一想不通的是,這個人為什麼要救他?究竟出於什麼意圖?因此一直不敢確認。
直到剛才,蒙麵人向他拋來瓷瓶,並言明瓶內定心丹粒數,他才敢確信,之前的設想是沒錯的。
“屈公子,多謝。”
除了屈世俊,褚南潯想不到其他人選。
論對百裡閣的熟悉程度,每天做著各種醃臢事宜的屈世俊,隻怕比向從陽這個閣主還要熟悉得多。
蒙麵人做完一切,本已走到了牢房外麵,聽到褚南潯點明他的身份,又停了下來。
既然如此,就沒必要再隱瞞,他回過頭大方承認:“還是被你猜到了。”
隨後扯下麵巾,露出一張略顯怯懦的臉。
褚南潯道:“屈公子救我兩次,雖不知是何意圖,褚某卻心懷感激,現下身受重傷,行動不便,隻能日後再報了。”
說罷,對屈世俊抱拳為禮。
他與屈世俊仇怨頗深,上次在平灘湖,屈世俊就放了他一馬,如今又被救一次,褚南潯放下仇怨,誠心相謝。
若說上次,屈世俊放他一馬,是出於給向從陽做幫凶的愧疚心理,那麼這次,屈世俊完全可以袖手旁觀,倒不必親自出手,累得自身被百裡閣諸人懷疑。
“是何意圖……哈,”屈世俊自嘲一笑,“日後再報就算了,隻要記得,彆叫我死得太難看。”
褚南潯沉吟片刻,見屈世俊神態真摯,不似作偽,知道他並非有所圖,遂答道:“一定。”
屈世俊滿足一笑,轉頭往外走,耳聽得褚南潯在身後問“這是哪裡?”,他頭也不回地答道:“梅花池石林地牢。”
隨後拾級而上,腳步踢踏,在甬道中發出陣陣回音。
褚南潯看著他,慢慢消失在黑暗中,自始至終沒有再低下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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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向千蘭在床上疼得死去活來,大發脾氣。
囿於胳膊還吊著,不能動手,她把嘴上功夫發揮到極致,把身邊的婆子丫鬟,祖宗十八代都快咒得從墳地裡爬出來。
向從陽聞訊趕來,一問之下,才知道寶貝女兒還沒吃藥,一怒之下,把婆子丫鬟又罵了一頓。
一時間,雞飛狗跳,呼喝之聲不絕於耳,劉瞻站在角落裡,儘量減少自身存在感,以免被無辜殃及。
丫鬟婆子被嚇得戰戰兢兢,翻找一陣,也隻找到濟世堂陳大夫開的外傷藥,那瓶定心丹卻不知去向。
向從陽坐在床邊,女兒鬼哭狼嚎的聲音他也怕,誰讓是他親生的呢?就這麼一個獨丁寶,但凡還有一個,他都不想管了。
“彆嚎了!”向從陽忍無可忍,轉頭吩咐下人,“派人去濟世堂找陳大夫,配些內傷藥來,要快!”
手下人噤若寒蟬,反應不過來,還是劉瞻心思活泛,他見無人回話,自請下山買藥,也好躲過這場災難。
向從陽眼皮微抬,瞬間明白劉瞻的用意。
多事之秋,溫圖又不見蹤影,向從陽無心管這些狗屁小事,剛好他也不想看到劉瞻,滾下山正合他意。
“去吧,早去早回,彆耽誤了千蘭的傷勢。”
向千蘭氣堵道:“爹!”
她是不想劉瞻去的,百裡閣那麼多人,派誰去不行?
“弟子領命。”劉瞻躬身後退,飛快下山,一萬個向千蘭也追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