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皮子溜,腿腳也挺利索!”嚇跑了聒噪的人,遲貞扔下魚刺,悠閒地將手擦乾淨。
“你真是片刻也不消停,”褚南潯搖頭,對遲貞的做法表示無可奈何,“以前在平灘湖的時候,怎麼沒發現你還有調皮的一麵呢?”
平灘湖的大半個月時間,他所看到的遲貞,一直是成熟冷靜的,包括從平灘湖出來的那一段時間也是,所以褚南潯一直認為遲貞是一個隱忍的人。
哪知道,當所有隱瞞的真相被揭開之後,遲貞就像換了一個人,變得幼稚至極,完全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雖然遇事還是那麼冷靜,卻偏偏喜歡“迎難而上”,不能做的事情非要做上一次才開心,已經和成熟沒有任何關係了。
難怪臨走前,蒙懷仁特彆交代說遲貞脾氣衝,當時褚南潯不信,現在不能信得更多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總要想辦法解決,褚南潯歎一口氣,“到處拱火,你打算怎麼收場?”
“為什麼要收場?”遲貞反問,“把想做的時候做完就好了,留下的爛攤子誰願意收拾就收拾去吧!”
敗下陣來的褚南潯隻能笑道:“好吧,那你還想乾些什麼?說出來也好讓我有個準備。”
店裡的食客雖然走了,老板跟夥計卻還在,遲貞也不是大方到什麼都讓彆人知道的人,她一拉褚南潯,往店外走。
“人多眼雜,出去再說。”
褚南潯被拽著出門,隻能彆著身子把飯錢扔到桌上,給老板道了聲“得罪”,隨後跟遲貞消失在巷子裡。
正午剛過,街上的人不多,二人走走停停,沒一會兒來到江邊。
“王宮去嗎?”遲貞拿著一枝紫菊,將花瓣一片一片地扯下。
紫菊是巷子裡的,她順手摸到,就折了下來。
褚南潯看著逐漸凋零的紫菊,隻覺得時間過得好快,他與遲貞初識時還是端午節,如今已是深秋了。
江水蜿蜒,秋風吹起遲貞淡綠色的發帶,輕輕地撫在褚南潯的臉上,歲月靜好、恬淡溫柔,他真想停留在這一刻。
“你想要那本絕世神經是嗎?”他漫不經心地問,內心卻期盼著答案。
褚南潯不信這世上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奇醫書,但若是這部神書能治好遲貞的胎毒之症,去王宮一趟也未嘗不可。
不過這件事太過危險,他想一個人去。
“以前不想要,現在很想要。”遲貞答。
以前沒遇到褚南潯之前,她覺得治不治好無所謂;自從遇到褚南潯之後,她隻想儘可能多地陪著褚南潯,待在他身邊,與他過完餘生,片刻也不想分開。
褚南潯拾起一片花瓣,慢條斯理地說:“既然如此,今晚我先到宮裡去看看,你在外麵等我,等拿到那本書以後,咱們立即去建州。”
“我就知道你要這麼說,”遲貞將剩下的紫菊扔到地上,“想拋下我沒門兒,除非你打過我。”
她從會走路就開始練功,雖然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卻憑借過人的天賦,將蒙懷仁的藏書學得透徹,武功遠超眾人。
而褚南潯之前武功平平,練習流雲劍法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其中大部分時間還在養傷,根本不可能是遲貞的對手。
所以,對遲貞的挑釁,褚南潯隻能認輸。
他知道,就算不帶遲貞去,她也會偷偷跟著,到時候她看不見,又與自己置氣,處境會更加危險。
與其惹她生氣,還不如兩人結伴,必要時還能互相幫助,事半功倍也未可知。
“真是怕了你了。”褚南潯認輸,一物降一物,遇到遲貞他隻有甘拜下風的份兒。
事情商量清楚,二人也不多話,直接到王宮附近找了一家視野良好的酒樓,為晚上的行動做準備。
*
入夜,行人歸家,荊州城陷入沉睡。
“萬事休郎君”高保勖常年在王宮裡處理政事,為此高保融特意為他劃了一座宮殿,宮殿範圍內的所有屋宇樓台,都是他的私有範圍,守衛也是他的私兵,與他在宮外的府邸彆無二致。
前些日子,荊州刺史送來了一株半人來高的紅珊瑚,通體赤紅,一無雜色,高保勖愛不釋手,已經把玩了幾天,這幾日熱情稍退,才收到庫房去了。
對司兵府上遭了賊的事,他也略有耳聞,但對紅衣遲三娘要到王宮盜寶的事,他是半個字也不相信。
王宮的寶物多不勝數,王兄對他也十分厚愛,常有賞賜。
這株珊瑚樹雖然精美,卻不是絕無僅有,就算他不想要了,借遲三娘幾個膽子來偷,遲三娘也沒有本事從守備森嚴的王宮運出去。
而且,遲三娘與她同夥的畫像早就貼遍荊州,隻要她敢行動,各級府衙會第一時間聽到風聲,全城圍捕,因此高保勖一點都不擔心。
今天,王宮無事,王上高保融設宴,與王室成員歡聚,高保勖本欲出宮回府,也被王上留了下來。
酒酣耳熱之後,高保勖醉意漸濃,懶得再折騰,就順勢歇在了王宮。
晚宴散後,王宮內一派寂靜,等遲貞和褚南潯躲過守衛,進到裡麵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天氣寒冷,正是睡覺的好時候,守衛都鬆懈下來,遲貞他們很容易就找到了高保勖所在的宮殿。
他們在宮殿裡轉了一圈,來到高保勖的寢殿,透過窗戶的小洞,褚南潯看到寢殿內華麗無比,單是唯一亮著的那盞宮燈,就是純金打造的,夠尋常百姓大半輩子的花銷。
宮燈邊上,一名內侍正頭一點一點的在打瞌睡,褚南潯拉緊遲貞,怕她再節外生枝,“都睡了,咱們去找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