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官府隻有袁時的畫像,遲貞跟褚南潯不害怕被抓到,於是走走停停,極儘遊覽之事,一點都不像逃出來的。
他們一路往南,在天黑前才晃晃悠悠地到達百裡外的南平郡屬地,打算在此休息一晚。
南平郡離荊州城不過百裡的距離,卻遠沒有荊州城的繁華,連客棧食肆都不能貨比三家。
褚南潯怕委屈了遲貞,挑挑揀揀,最終在兩家客棧裡比出一家好的,又給了客棧老板多一倍的錢,把被褥都換成新的。
油膩的舊被褥一搬走,兼任夥計的客棧老板關門出去,二人終於安心地坐了下來。
“把盒子拿出來瞧瞧!”聽到老板走遠了,遲貞迫不及待地湊到桌邊。
褚南潯解下包袱,攤開在桌上。
包袱裡除了醫書藥經跟盒子之外,還有遲貞匪性不改、順手牽羊的幾件寶物。
這幾件寶物多以金玉材質為主,小巧可愛,正適合姑娘佩戴。
遲貞推開玉器堆,把盒子擺到中間,盒子是黑色的,她看不清,隻能憑感覺摸索。
一路上,這個盒子不知道被他們摸過多少次了,硬是不知道怎麼開,如今再摸一遍,還是毫無頭緒。
“劈了算了!”遲貞鬱悶極了,拿到的東西看不到,還有什麼意思?
“等等,”褚南潯按住她的手,製止了她在自己腰間拔劍的動作,“你說,用流雲劍把盒子切片怎麼樣?像切菜一樣,隻要靠邊一點,就不會傷到裡麵的東西。”
“事到如今,隻好這樣了。”遲貞無奈點頭,她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了。
計議已定,褚南潯讓遲貞按住盒子的長邊,自己則抽出流雲劍,從寬邊輕輕地切下去。
上邊蓋子的部分還算順利,等過了蓋子之後,褚南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流雲劍無法下去,等他想把劍拔.出來,重新再試的時候,卻發現劍被卡住了,怎麼都拉不出來。
“糟了,劍被機括卡住了。”褚南潯做夢也沒想到,隔了一層薄皮,竟然會有機關。
“那可怎麼辦?”遲貞也跟著著急起來,“要不盒子咱們不要了,把流雲劍拔.出來才是正經,流雲劍可比盒子重要多了。”
褚南潯本想說“好”,一低頭看到遲貞按在盒子上的傷痕累累的手,從而聯想到她一身的傷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感覺得到,遲貞按著盒子的時候,片刻也沒有鬆懈,還因為緊張而指節發白,不知道有多在意盒子裡的東西?
萬一盒子裡裝的,剛好就是可以給遲貞治病的東西該怎麼辦?毀壞了盒子,以後又從哪裡去找一本相同作用的醫書?
他不忍傷了遲貞的心,等再出口時話已變成了,“再試試,總會有辦法的。”
褚南潯轉到對麵,捏住劍刃,然後讓遲貞握住劍柄,想合二人之力把劍拔.出來。
他還沒站穩,遲貞的手就伸了過來,“咱們換一下。”
她聽褚南潯沒動,又說:“莫非你覺得自己的力氣比我的大?”
秉承著事事都讓遲貞一步原則的褚南潯,在這一刻被激起了勝負欲,他挑眉道:“不如比試一下,也好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他還不信了,他一個堂堂的男子漢,又練了幾個月的流雲劍法,還能輸給遲貞?
遲貞鬆開搶過來的劍刃,狡黠笑著從桌邊走出來,站到褚南潯跟前,然後圍著他飛速地轉了一個圈,等停下來的時候,被踏過的地方,一道紅綾落下,剛好圍成一個圓圈。
“事先說好,咱們就在這個圈裡比試,誰要是出去一步就算輸了,輸了的一方就去抬劍柄。”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褚南潯與她擊掌起誓,二人分立到圓圈兩邊。
抱著必勝信念的褚南潯,將全身的勁力運到腳下,玄衣因鼓勁而渾身脹起,纖瘦的身體瞬間粗壯了一倍,腳下亦被他踩出來兩個腳印。
與褚南潯的鄭重其事一比,遲貞就顯得混不在意,落地的時候都是輕飄飄的,青綠的衫子紋絲不動,連塵埃都沒有帶起一點。
她知道褚南潯不會先出手,當下也不客氣,右手平出,笑道:“小心——”
話音未落,剛剛平出的右手,已經如遊蛇一般,纏到了褚南潯背後,而她的身子,還留在圈內,占住了正中心的位置,把褚南潯逼到角落。
她的招式迅捷剛猛,以力打力,全然不是女子的套路,褚南潯被鎮住的同時,又覺得這些招式似曾相識。
他一心二用,邊打邊想,終於看出端倪,忍不住笑道:“好啊,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思用彆人的功夫。”
這門功夫遲貞隻“見”過一次,就是在百裡閣梅花池石林被眾人圍攻的時候,當時她受傷嚴重,耳朵也被石牌的回音影響,所有的聲音被無限放大。
她急於逃命,想儘快地找到出路,卻被溫圖從背後一掌,直直地倒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她腦子一片空白,迷蒙中,有一個人的起起落落,在眾多嘈雜的聲音中脫穎而出,被她聽得一清二楚,那個人就是幫她的禪師無痕。
並不是她多麼關注禪師無痕,而是禪師無痕的功夫以剛猛著稱,再小的動作,被他做起來都有大開大合的意思,也是因為如此,他的一舉一動,才在當時飽受聲音折磨的遲貞心裡,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讓遲貞在暈倒之前,把他的各種落點記了個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