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事一了,遲貞沒有理由再留在嶽州,她向褚南潯提議起身去建州鵲形門,調查自己的身世,也想用這件事,試探褚南潯還想瞞她到什麼時候?
從歸州出發,已經過了兩個多月,褚南潯絞儘腦汁也沒想到怎樣把遲貞騙到福州去?
如今這種情形,他隻能走一步算一步,隻要自己不太笨,去福州的路還遠著,總會有想到辦法的一天。
於是心安理得地答應遲貞,言明與眾人辭行後就立即出發。
聽說他們要走,大家都很舍不得,最後一商量,決定由資產最雄厚的馬希苓和崔恪,合力整治一桌酒席,給他兩人踐行。
席上,為了給遲貞麵子,所有人的麵前都擺了一壇君山特釀,大家硬著頭皮,說要不醉不歸。
崔命悶悶不樂,今日過後,遲貞就要走了,再過兩天,他也要護送公子回汴梁,以後再出來就難了。
相交一場,再見的機會渺茫,等下次再遇到,遲貞肯定已嫁作人婦,說不定連孩子都有好幾個了。
千般深情都在酒裡,崔命執著酒杯,走到遲貞身邊坐下。
“來,咱倆走一個。”他攀著遲貞的肩膀,流露出十分的不舍。
他的動作太過親昵,讓褚南潯極為不適,要不是念在快要分彆的份兒上,褚南潯真想一巴掌打過去。
“嗯?”崔命鬥膽抿了一口,雙眼放出精光,“這酒不錯呀!跟上次喝的完全是兩個東西嘛!”
“這是自然,今天是送彆酒,又不是整蠱酒,怎好再拿頭道沒勾兌的糊弄大家。”馬希苓笑著說道,今天的酒是她親自把關,而且芸竹在潭州沒過來,不用擔心有人惡作劇。
眾人一聽,紛紛舉杯,想看看崔命和馬希苓是不是聯起手來騙人,及至美酒入喉,清冽回甘,他們才信了君山特釀還不錯的事實。
至此,壓在他們心上的一塊巨石卸下,桌上的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
今天的酒席時間跨度很長,一直到月上中天,大家才意猶未儘地散場,各自回房休息。
該說的話晚上都說了,第二天早上,其他人都還在睡夢中時,遲貞和褚南潯就出發了,兩人兩騎,往東南方向行進。
越往南走,天氣越來越暖和,有時候遇到大晴天陽光直曬,遲貞甚至會出一層薄汗,這在她二十年的生涯中都是不曾有的,讓她高興了好幾天。
她很高興,褚南潯卻很鬱悶。
從嶽州出發以來,除了那天啟程的時候遲貞跟他說過話以外,就再也沒理過他,很多時候直接無視。
他知道是為什麼,卻苦於還沒找到上好的理由,一直沒能開口。
隨著他們離建州和福州的分叉路越來越近,褚南潯開始焦慮,思索該怎麼把遲貞騙到福州去?
這天,他們在路邊的一個茶水攤歇腳,褚南潯注視著遲貞的一舉一動,決定抓住最後一次機會。
“說起來,我在福州還有一個舊識,這邊離福州很近,我想順路去看看他,最好在他家住上兩天,你覺得怎麼樣?”
“好啊——”遲貞欣然應允,不等褚南潯高興,又接上一句,“你去福州看舊相識,我自去建州。”
“彆啊,我怎麼能拋下你一個人,咱們說好了要一輩子不分開的。”褚南潯討好地笑著,盼望遲貞再聽他一回。
然而,事情總是比想象中的難,原本大事小情都能好好商量、及時聽取意見的遲貞,這次說什麼也不讓。
“事情就這麼定了,你若想來,就等拜訪完舊相識後再追上我吧,我走得又不快,不眠不休,騎馬兩三日就追上了。”
或許是遲貞平時對褚南潯說話太過客氣,褚南潯總覺得遲貞好說話,他經常見到遲貞對彆人陰陽怪氣,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不得不說,還挺可愛的。
明著說讓他追,臨了卻又補上一句“不眠不休”,咋不直接說讓他有多遠滾多遠呢?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褚南潯厚著臉皮湊上去,想讓遲貞彆那麼絕情,“還是等我拜訪完後一起去吧,耽擱不了幾天的。”
“你確定這是你要對我說的話?”遲貞麵色不善,那雙看不見的眼睛仿佛可以洞悉人心。
事已至此,褚南潯知道再多的解釋也沒用,他深吸一口氣,儘量給自己壯膽,然後將茶水一飲而儘,故作鎮定地把茶杯放下。
“你都知道了,對不對?那天我和義兄說的話。”
如果遲貞說不知道,他就想辦法再拖一段時間。
桌上擺著茶壺,遲貞摸在手上給褚南潯續杯,神思卻飛出茶棚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