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篤”的一下,砸到了什麼東西,又滾回到她的腳邊。
“你是誰?”遲貞陷入恐慌。
她清楚得很,褚南潯不是那種喜歡開玩笑的人,更不會利用她的病體惡作劇。
她的手在袖中捏著紅綾,這是她現在唯一可以護身的東西:最近為了督促阿柔練功,她把身上的鵲尾針都借給阿柔了。
不,還有銀針和小刀!遲貞猛然記起。
周圍又沒了聲音,隻有林子裡的鳥叫,和耐不住炎熱的蟬鳴。
天氣熱得出奇,遲貞的後背卻全是冷汗,一層一層,將她和衣衫緊緊裹挾。
“阿柔?”遲貞聲音顫抖。
如果是阿柔,這樣調皮的時候也是有的。
終於,被石子砸過的東西動了。
緊接著,是一連串的腳步,到最後,幾乎在跺腳。
遲貞再也坐不住了,抽出紅綾,猛然向前擊去,熟料擊了個空,前麵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啄木鳥?遲貞不禁懷疑,以前她在樹上玩的時候,常常會聽到啄木鳥的聲音,也是“篤篤”個不停。
她心中懷疑,卻是怎麼也不敢坐了,全神戒備地攥著紅綾,祈禱褚南潯快些回來。
隨後,一個輕之又輕、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道。
“原來你聽不見。”
*
從山腰下去,一路上都沒看到阿柔的影子,褚南潯甚至在想,阿柔是不是回家了?
他心念遲貞,越走越心虛,後悔不該把遲貞一個人留在山上。
又走了一段,前麵的歪脖子樹上爬著一個人,不是阿柔是誰?
褚南潯氣極,幾步衝到樹下。
“阿柔,你在這裡乾什麼?”
“褚大哥,你可算來了。”阿柔呼哧帶喘,平時沒有遲貞,她還是習慣叫褚南潯“大哥”。
隻見她拚命地往細枝上夠,嘴裡還氣得不行,“剛才碰到一個殺千刀的,他把我的鵲尾針搶了,全釘在樹上,你說他是不是有病?”
歪脖子樹老朽,枝葉枯黃,很難承受住一個人的重量,她一動,樹就開始搖晃。
“你個榆木腦子,把樹砍了不就行了!”褚南潯氣得口不擇言。
阿柔聞言,想找借口說自己沒刀,一看褚南潯的臉色,趕緊灰溜溜地從樹上下來。
她剛一落地,就聽到龍吟之聲,等反應過來,流雲劍已然入鞘,緊接著,歪脖子樹“哢嚓”一聲,倒在路邊。
阿柔覬覦流雲劍已久,早就想一睹為快,無奈褚南潯一直不肯拿出來,她也不好意思開口。
今天好不容易見到一回,竟然又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連根劍毛都沒看到。
“快拔針,你師父一個人在山上。”褚南潯一邊催促,一邊上手幫忙。
想到遲貞的嚴厲,阿柔再不敢惦記其他的。
鵲尾針釘得很深,好不容易拔完,褚南潯又催著阿柔上山。
一路走著,阿柔又說起那個“殺千刀”的人,“你說他是不是很怪,熱得要死的天氣穿個大鬥篷,也不怕捂出痱子來。”
“鬥篷?”褚南潯若有所思,“什麼顏色的?”
“黑的呀,怎麼了?”阿柔奇怪道。
“黑色鬥篷”,四個字讓褚南潯不寒而栗,他不由地想到那個陰魂不散的神秘人,每次都追著遲貞不放。
“你是怎麼遇到他的?”他急切地問道。
阿柔不知道褚南潯的情緒為何轉變得這樣快,不去找遲貞,反而問起了不相乾的人。
不過既然問了,她就老老實實地回答。
“我在後麵追你們,碰到了岔路,不知道該走哪邊,正在猶豫的時候,那個人突然就冒出來,話都沒開始說呢,一把就搶走了我腰上的針袋。”
她練鵲尾針的時間尚短,還沒有專門裝針的暗器袋,平時就用個布袋子掛在腰上。
“然後呢?”褚南潯追問。
“然後他麵向我,連樹都沒看,把針一根根往樹上飛,你還彆說,他的功夫真不錯,除了師父,我還沒見過這樣厲害的!”阿柔感歎,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這麼厲害。
“然後呢?”褚南潯又問。
“然後我就罵他啊,讓他把針還給我。”阿柔理所當然地回道。
褚南潯不禁訝異,“他沒殺你?”
“他殺我做什麼?我們又不認識。”阿柔疑惑不解,不明白褚南潯為何那樣問。
“那他說了什麼?”褚南潯接著問道。
阿柔想了一會兒,“他當時盯著鵲尾針看了好久,最後就說了一個字‘針’,你說奇怪不奇怪?鵲尾針,可不就是根‘針’嗎?還用得著他告訴我?”
“‘貞’?”褚南潯更加害怕,鵲尾針的針尾上有個“貞”字,那人是誰,他已有了判斷。
他顧不得阿柔,腳不點地,飛速向山腰掠去。
然而,風洞周圍哪裡還有人在?隻剩下鳥鳴蟬嘶,和令人膽寒的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