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的人漸行漸遠,遲貞突然就開心了,她悄悄地揭下紅布巾,想瞧瞧黑暗之外是什麼樣子?
隨著布巾被拉下,眼前驟然亮起,她慌忙捂住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敢把手拿下來。
“原來這就是月亮。”遲貞欣喜道,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月亮。
她聽很多人說過“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她不懂什麼是“圓”?但如今天這般亮堂堂的,肯定是十六吧?遲貞想著,邁開步子。
初次用眼睛看路,遲貞很不習慣,連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她手一會兒捂在眼睛上,一會兒又拿開,小走了幾十步才找到要領,然後欣喜不已,一步三跳地去追褚南潯。
身後蹦蹦噠噠,褚南潯自然聽到了,他不明白,解決個三急就那麼高興嗎?他的貞貞,說到底還是個長不大的姑娘。
腳步聲越來越近,褚南潯忍不住回頭,卻見遲貞一步一跳,每一步都穩穩地踩在他影子上,不偏不倚。
“貞貞,你的眼睛?”褚南潯怔住,腦子裡一片空明。
遲貞仰頭一笑,又狠狠地在他影子上踩了一腳。
“你看得見了!”褚南潯喜極而泣,幾乎是撲到遲貞身旁。
月光下,遲貞目若秋水,濕漉漉如經雨的葡萄,說不出的美麗動人,褚南潯哽咽,一把將遲貞抱在懷裡,喃喃道:“功夫不負有心人,你總算能看見了!”
說完放開遲貞,細細打量她的眼睛,“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聽到否定的答案,又伸出兩根手指在遲貞眼前晃動,“這是幾?”
遲貞笑出聲來,恨不得錘褚南潯一拳,見都沒見過的東西,她哪知道是幾?
在看到遲貞翻了一個白眼過後,褚南潯也意識到了問題,一臉訕訕,摸著鼻梁道:“哦,這是二……”
得知遲貞複明,褚南潯一改往日沉穩的姿態,一路嘰嘰喳喳,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讓遲貞認識,連路上跳過的幾個癩.□□都不放過。
眼看就要到南郊租的院子,遲貞突然安靜下來,路也走得慢了,褚南潯以為她又要想什麼鬼把戲,當下甩開距離,給她創造機會。
然而等了很久,遲貞都沒有追上來,褚南潯不敢再走,轉身去尋。
月色清明,亮如白晝,寬闊的官道上,多出一團黑影,如死一般寂靜。
褚南潯心亂如麻,腳下接連踉蹌,撲倒在黑影身上。
他翻過遲貞的臉,看到她嘴角下的血跡,一時心痛不已,“貞貞,你受傷了,怎麼不告訴我。”
迷迷糊糊中,遲貞微開雙眼,天上是如晝明月,眼前是一張白如月光的臉龐。
“原來這就是小白臉兒。”她笑著,眉頭皺了一下。
喬岱那一掌打得極重,要是尋常人,早死了百八十回了,也虧得遲貞有神功護體,且一直處於戒備狀態,才能夠撐到現在。
“你傷在哪裡?”褚南潯問道,順勢把遲貞負到背上。
“在……”
遲貞聲音太小,後麵說了什麼,褚南潯全沒聽清。
院子不遠了,他握緊遲貞小腿,展開無上輕功,飛奔而去。
一路月色,一路風塵,背上溫香軟玉,褚南潯卻心急如焚,臨到院門口,他聽到背上似乎在說話,仔細一聽,奇奇怪怪的,不知道說的什麼?
“他說…‘如此絕色,那小子動…也不敢動,你還敢說…他比我厲害?’”
“什麼?”褚南潯踢開房門,小心翼翼地把遲貞放到床上,“你說要動什麼?”
連問幾次,遲貞隻是喘氣,再沒有回答他。
褚南潯衝到藥房,把所有能用到的金瘡藥、解毒藥,連帶銀針小刀、蠟燭燈盞,一大堆的東西全部搬到房間裡,一通手忙腳亂,忙完發現,遲貞傷在哪兒,他到現在也不清楚。
似這般重的傷,絕不可能在四肢上,褚南潯凝神搭脈,再觀遲貞狀態,推測她胸肺之間有鬱結之物,應該是內力所致,倘若不排出來,怕是一時半刻都醒不了。
隻是胸肺……
褚南潯看了一眼遲貞的衣裳,和她越來越重的呼吸,最後一咬牙,把床帳放了下去。
隨著衣物被褪下,遲貞胸前一個巨大的掌印顯現出來,顏色深紫趨黑,足見發掌之人的功力。
美色在前,褚南潯突然明白了遲貞最後一句話說的什麼意思?他耳朵一紅,順手便給了自己一巴掌。
“想什麼呢?生死存亡,還有心思想這些,你和喬岱有什麼區彆!”
隨後深吸一口氣,默念道:“早晚要成親的,褚南潯啊褚南潯,你可千萬彆在這種時候犯錯。”
在不知道自罵、自我警醒多少回後,再睜眼時,褚南潯一片清明,就算禪師無痕在此,也要忍不住稱他一聲“禪師南潯”,並豎上一個大拇指。
燭火搖曳,淡黃.色床帳中,褚南潯手持銀針,一根根紮進遲貞細膩的肌膚,隻盼在月儘時,再聽遲貞說一次“原來這就是小白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