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撞破的缺口僅容一人通過,斷麵處十分整齊,仔細看,甚至能看到石頭上有膠粘過的痕跡。
“喬岱狗賊,果然陰險狡詐,狡兔三窟也不過如此了。”阿柔氣憤道,怨自己來得太晚。
她兀自說著,遲貞雲裡霧裡,半天也沒聽懂是什麼意思。
吳士乾見遲貞欲言又止,遂把喬岱與鵲形門的恩怨都講出來,“東南武林追擊喬岱,近二十年一無斬獲,不得不說他還是有一些門道的。”
到此時,遲貞才算完全搞懂喬岱是何許人也?還有她的便宜徒兒,身世竟如此可憐。等吳士乾講完,她由衷地覺得,剛才下手太輕,就算砍下一隻胳膊,也是喬岱罪有應得。
說起喬岱,遲貞又覺得可惜,“你們來的可真不是時候,要是再晚一步,我可能就把他殺了。”
明知三人是為救自己而來,放跑喬岱也不是出自他們本心,遲貞還是實事求是,沒等眾人說話,她又道:“不過幸好你們來了,不然我把他殺了也不知道怎麼出去。”
“你這個丫頭啊,”吳士乾笑著搖頭,“說出來的話,為什麼總是那麼不好聽?”
一旁的褚南潯聽到,也跟著笑起來,他拉緊遲貞的手,三個人歡喜地慶祝劫後餘生。
身邊都是熱鬨,阿柔卻充耳不聞,她獨處在自己的小世界裡,腦子裡隻有兩個字:報仇!
“師父,我先走一步!”不等遲貞答應,阿柔已經舉著火把衝了出去。
“你…”遲貞話未出口,便聽到阿柔遠去的聲音,於是轉頭問褚南潯,“她去哪兒?”
“大約是食味樓吧。”褚南潯歎息道,把他們在食味樓的發現告訴遲貞。
“也就是說,食味樓可能是喬岱在福州的老巢?”遲貞雙眉緊鎖,沉聲道,“不行的,阿柔不是喬岱的對手,我得去幫她!”
鵲形門的事錯綜複雜,長達二十年都沒能解決,吳士乾本不欲搭腔,但是看到遲貞浴血的樣子,他莫名想到了梅花池石林,那天遲貞也是身負重傷,如果不是他出手,恐怕世上再沒有“紅衣遲三娘”這個名號。
不知道是不是收徒的執念,明明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一年,吳士乾偶爾還會做關於遲貞的夢,夢裡的遲貞滿身是傷,連話都說不清楚,嘴裡不停地念叨“師父”兩個字,讓他心疼不已。
五十餘年,吳士乾敢說世上沒有幾個人有他瀟灑,他走遍九州,吃遍天下,唯獨一件事留有遺憾,那就是無人繼承衣缽。
遇到遲貞以前,吳士乾敢大言不慚地說,天下之人,沒有一個他瞧得上的,都不配繼承他的武學;遇到遲貞後,他滿心裡想的都是收此人為徒,隻因遲貞天賦異稟,是他見過的所有人中武學天賦最高的。
可以說,隻要世上有“遲貞”這樣的人存在,他就不能把一身武學帶到地下,否則就是對不起列祖列宗。
為了遲貞,他不惜把隱世多年的舊友陳守明說出來,隻為給遲貞修複容貌。雖然他當時弄錯了陳守明的身份,誤把兄弟倆當成同一個人,但好歹幫到了遲貞。
所以,看到遲貞一身鮮血,明知那不是她的血,吳士乾還是心軟了。
“你剛鬥了一場,就好好休息吧,你的徒弟我會保護好的,”見遲貞不說話,吳士乾裝作很生氣的樣子,“怎麼?你不願當我的徒弟,連你的徒弟也不準我保護?”
“怎麼會?那就拜托前輩了。”遲貞忙施一禮,把阿柔托付給吳士乾。
就算吳士乾不去,她的傷,也不適合再戰了……
風洞裡一下子安靜下來,遲貞後退幾步,準確無誤地撿起了喬岱丟在地上的鵲尾針,插到頭上,“打一根廢不少銀子,可不能亂扔。”
她整理好衣衫,拉著褚南潯的袖子,抬頭笑道:“咱們走吧。”
出得洞穴,外麵總算沒那麼冷了,遲貞輕撫胸口,呼出一口濁氣。
“你的藥呢?”褚南潯問,“怎麼變成了紅布巾?”
遲貞一時語塞,不知從何說起。
她既想知道褚南潯的樣子,又想知道褚南潯聽到她眼睛複明之後是什麼反應?
她想了一會兒,戲謔說道:“那個喬岱非說我眼睛好看,一把就給我把藥巾搶走了,還說要讓我見識一下他比你厲害的地方,我沒辦法嘛,隻好先撕了衣襟擋一下。”
褚南潯無奈歎氣,見遲貞布巾歪斜,伸出手來重新理好,“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咱們快回去紮針換藥,可千萬彆功虧一簣。”
洞外扔了兩個火把,馬也被吳士乾和阿柔騎走,褚南潯牽起遲貞,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走了一半,又停下來。
“你怎麼了?”遲貞不解道。
“什麼比我厲害的地方?”褚南潯後知後覺。
遲貞聞言,“噗嗤”一聲笑出來,她從來沒見過反應這麼慢的人,聽對方問得很認真的樣子,又憋笑著回憶喬岱說過的話。
想來想去,喬岱說完那句話之後,似乎就開始……
不知不覺,遲貞的臉上染了紅暈,羞憤道:“我哪知道他什麼比較厲害?”說完撒開褚南潯的手,朝山下跑去。
“貞貞!”褚南潯一邊叫,一邊在後麵追,唯恐遲貞看不見,摔在亂石堆裡。
從山上下來,走過一段雜草叢生的小路後,就來到了官道。
官道寬敞,兩邊的樹也沒有那麼濃密,月光透過樹蔭灑在地麵,白茫茫的一片。
腳下的路越來越平坦,遲貞卻越走越慢,有好幾次都是褚南潯叫了,她才快走幾步跟上去,連著幾次,褚南潯以為人有三急,便沒有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