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高台算賬(下)(1 / 2)

南平月儘 千機Q 4636 字 3個月前

前麵塗青鬆中了遲貞的暗器,塗秋霜還能說自己不在場,可現在彆人都欺到她臉上來了,塗秋霜再也坐不住。

她掙紮著從地上爬起,扶住幾欲摔倒的塗青鬆,對遲貞怒目而視。

“姓遲的,你彆欺人太甚!就算我阿爺有錯,那也該依照族規處置,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外人動用私刑?”

說起族規,塗秋霜不免忐忑,她看了一眼連坐都坐不穩的藍舍陀,覺得剛說出的話,就是在打自己的耳朵。

她哆嗦著,用極小的聲音補充道:“就算沒有族規,也還有官府在,不是你說殺就能殺的。”

“官府?”遲貞一聲嗤笑,“若是閩國未滅,王鏻父子還在世,倒是可以為你的阿爺做主!”

王鏻父子如何?福、建兩州的老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幾乎等同於傳說中的各種吃人妖魔,塗秋霜明白,遲貞這是將她的阿爺和王鏻父子劃為一類了。

塗秋霜心有不甘,她強撐著身體,把塗青鬆扶到邊上坐下,然後擋在塗青鬆身前,不允許遲貞再靠近一步。

一幅祖慈孫孝的畫麵,讓蓮姑仰天狂笑,她指著塗秋霜,麵容扭曲幾近猙獰。

“你這麼護著他,你敢不敢問他,你的阿爹阿娘到哪裡去了?”

“阿爹……”塗秋霜眼神閃爍,喃喃自語道,“我的阿爹阿娘進山打獵時被豹子吃掉了,寨子裡麵的人都知道……”

“這種鬼話你也信?”蓮姑又是一陣大笑,“山裡的豹子胃口可真好,一口氣就能吃掉四五號人。”

藍青煙本不欲加入這場無謂的爭鬥,塗青鬆如何?她的阿爺如何?那都是咎由自取。

可是在聽到蓮姑的話後,藍青煙麵色陡變,因為她的爹娘,也是那四五號人中的一部分。

寨中五年一度的聖女選拔,藍青煙從很小的時候就記憶深刻,包括那間被布置的滿室紅光的房子,她也不小心看過幾眼。

然而就是這幾眼,幾乎次次都充斥著少女的嗚咽。

以前她年紀小,不懂阿爺為什麼要將那些女子關起來?等後來長大了,能夠明辨是非了,她雖然知道阿爺的做法不對,卻也不敢訴之於口。

彆人一說起藍青煙,就是寨主的孫女,何等榮耀!可偌大的寨子,她一個孤女,惹惱了寨主後,又該棲身何處?

所以漫長的十幾年,藍青煙一直告誡自己,即使阿爺心狠手辣,但至少對自家人還是好的。

如果不是剛才聽到了蓮姑的嘲諷,她可能一輩子都意識不到,她的隱忍,不過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藍青煙步步後退,全身虛軟無力,要不是後麵的孔珍眼疾手快,她險些跌下高台。

“多謝。”藍青煙扯起嘴角,然後抬手拂落孔珍的手,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哀莫大過心死,等再抬頭時,藍青煙的眼中,隻剩下無儘的恨意,把不經意間投來視線的藍舍陀,駭得牙關作響。

塗秋霜的心情不會比藍青煙好多少,就連原本扶著塗青鬆的手,也好像被火燙過一般,立馬縮了回去。

就在塗秋霜放手的一瞬間,塗青鬆突然全身顫抖,隨後雙目圓睜,兩隻手不顧肩上的疼痛,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喉嚨裡嘶吼不斷。不等塗秋霜上前檢查,塗青鬆就七孔流血,老朽的麵皮下,出現了數不清的不明物體上下遊走,破敗的軀殼,瞬間淪為蝕心蟲的歡場。

“啊——”塗秋霜尖叫著後退,卻因站不起來,隻能在地上無助爬行。

短短幾句話的功夫,塗青鬆的身軀就變成了一具骷髏,衣袍也跟著塌陷下去。而他的肩膀上,一邊插著鵲尾針,另一邊,赫然是一把刀刃漆黑的銀製小刀,在骷髏的襯托下,愈發恐怖。

“你也有今天!”蓮姑大笑,“這可真是蒼天有眼,惡有惡報啊!”

她對準塗青鬆的骷髏踢了一腳,直踢得對方骨架四散,才算泄了這口惡氣。

隨後,蓮姑又將瑟瑟發抖的藍舍陀從椅子後麵提起來,然後將之摁住,迫使其跪在台上,“說!你們兩個豬狗不如的老東西做下了這等勾當,還不在全族人的麵前坦露出來!”

“青煙救我——”藍舍陀哀求道。

藍青煙閉目不答,良久才說了一句,“我隻能保證,不在你死後補上一刀!”

失去唯一的依靠,藍舍陀如同被抽了絲,全身沒有一點骨頭支撐,軟軟地坐在地上,連頭也耷拉下來。

眼看沒有生存的希望,藍舍陀再也支撐不住,開口時,聲音已經抖得不成樣子。

“事情還要從我接任長老時說起,那時塗青鬆找到我,問我想不想長生不老,人活一世,試問哪個不想?我一問他才知道,原來塗家祖上曾是那名禦醫的徒弟,雖然《百毒千物》的書已經不在,但是他祖上卻在編寫《萬蟲經》時,將《百毒千物》的煉胎之法偷偷記下,抄錄在一張羊皮上,秘密保存了下來。”

褚南潯不禁捏起袖口,那張羊皮他一直帶在身上,想不到竟是塗青鬆祖上的傑作,隻是不知道,怎麼跑到了蓮姑的手上?

憶起往昔,藍舍陀的聲音總算平靜了一點。

“我與塗青鬆一拍即合,於是在我的幫助下,他也成功當上了長老。寨中一直有選聖女的傳統,我們二人一合計,決定利用選聖女這件事,來物色毒胎的母體。因為禦醫曾在寨中住過幾年,所以煉胎所需的藥材寨中絕大多數都有,就算沒有的,塗家祖上也偷偷留了一份。就這樣,我們開始了煉胎的計劃。塗青鬆說,煉胎需要極寒的環境,咱們寨中最冷的地方,就是後山的寒潭。一開始,我們把懷孕的女子帶到寒潭裡去浸泡,可是她們大都抵擋不住嚴寒,又因為懷孕和中毒等多種因素,於是從寒潭出來後就都死了。塗青鬆一怒之下,決定把所有的死人和死胎都扔進後山的寒潭,之後的二三十年也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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