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對褚南潯的那一點愧疚，也因為和劉師兄的感情升溫，而迅速消失了。
試劍大會上刺褚南潯的那一劍，既是為了她心心念念的劉師兄，也是為了舍不下的“大小姐”地位。
這些已經捆縛了她、並將終身捆縛她的東西，不允許她有絲毫猶豫。
回憶這些年，她似乎總是在為了“爹”活，“爹”讓她勾引褚南潯又放棄褚南潯，今天，她又要再一次為了“爹”放棄劉師兄。
明明王老先生已經說了，她對劉師兄完全是臆測，而她的親爹還是執意不放劉師兄出來，為的是什麼？不說她也知道了。
本該完美的兩段姻緣，到頭來，竟然都毀在了自己親爹手上。
向千蘭越想越覺得膽寒，心口又痛又癢，後背已沁出汗來。
“千蘭，你怎麼了？”向從陽察覺到異樣，急忙讓人通知王德欠。
外麵的弟子匆匆進來，幾人合力，將亂撲亂打的向千蘭抬了出去。
大門洞開，向從陽前所未有地呼出一口氣，剛才不知道怎麼了，他心裡突然發慌，就連聞到毒瘡的惡臭，都莫名其妙地讓他聯想到，試劍大會後從他床底下拖出來的那具譚婆子的屍體，臭蟲彌漫，屍水遍地。
時至今日，他都不知道是誰殺了譚婆子，又是誰把譚婆子的屍體塞到他的床下。
看著遠去的背影，還有那雙在空中張牙舞爪的手，再聯想到方才異樣的感覺，他的臉霎時冰冷。
*
忙活半天，沒有套出蒙懷仁師徒的線索，褚南潯假意配了兩副藥，正準備入睡，就聽到院外嘈雜起來。
他翻身下床，確認易容沒有破綻，就聽到外麵有人捶門。
“王老先生！小姐突然發病，閣主請老先生速去！”
褚南潯不作聲，一直等外麵叫了三四回，才慵懶地答應了一聲，慢悠悠地把門打開。
報信的人偏著頭，將屋裡好一番打量，才開口道：“我看先生房裡一直亮著燈，還以為您沒睡。”
“年紀大了住不得陰氣重的地方，習慣點著燈睡覺，沒多耗你們燈油吧？”褚南潯意有所指。
“沒有沒有，”報信人連連擺手，“大小姐病得厲害，閣主催得急，咱們還是快走吧！”
說罷頭也不回，褚南潯跟在後麵，慢吞吞地往前走，那人竟是一刻也不停留，把他遠遠地甩開。
百裡閣經常死人的事，山上的弟子都有所耳聞，特彆是給閣主看門的，總是隔三差五就失蹤了。
以前大家也懷疑過有鬼，但那隻是懷疑，可是剛才連老壽星都說山上陰氣重，那還能有假？報信人隻恨沒多生兩條腿。
還沒到地方，褚南潯就聽到了一陣慘叫。向千蘭的房門大開，左右各站了一人守著，向從陽在門口踱來踱去，比起著急，臉上更多的是森森寒意。
看到褚南潯，想向從陽飛步跳下台階，“這次發病得急，老先生快去看看吧！隻要儘力而為，就算看不好，向某也不會怪老先生的。”
一句話聽得褚南潯彆扭之極，然而房中慘叫連連，他來不及多想，隻稍微點了一下頭，就進房子裡去了。
房中，仕女屏風已經被踢得歪斜，四五名丫鬟手纏著白布，合力摁住向千蘭，還差點被向千蘭掀翻在地。
丫鬟醜夫看到褚南潯，像看見了救命稻草，扔下不斷鯉魚打挺的向千蘭就衝了過來，把另外幾名丫鬟嚇得顧不得爛瘡，直接撲到向千蘭身上。
“老先生你可來了？”醜夫雙手打顫。
褚南潯點下頭，繞過醜夫來到床前，扯下向千蘭的麵巾，將帶著了爛肉和膿水的麵巾扔到地上，然後用毛筆蘸了蟲屍粉塗在向千蘭臉上。
蟲屍粉剛一上去，粘稠的黃色膿水就翻江倒海似的往外擁，不一會兒就流濕了一枕頭。
膿水流了將近一炷香，才慢慢平息，褚南潯見差不多了，就讓醜夫用溫水幫向千蘭擦臉。
醜夫戰戰兢兢，好不容易把向千蘭收拾乾淨，人已經抖得不行了，褚南潯見狀，立即換了一個丫鬟上來，讓醜夫坐在一旁休息。
被擦拭乾淨的向千蘭，臉上的膿瘡明顯小了許多，也不像之前那樣發紅發亮。向從陽得知後，進房看了一回就出去了，臨走時，還意味深長地看到褚南潯一眼。
褚南潯懶得理會，一直守在房內，直到半夜，向千蘭從昏迷中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