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時讀罷此詩,既感歎於金丹修士深不可測的境界,又對未來之修行大道多了幾分向往。她的心底忽然升起一種羞愧,為自己曾經的輕生念頭感到羞愧。麵對永無止儘的長生大道,曾經的挫折與屈辱又算得了什麼呢?
柳雨時的心思細膩敏感,一行行一頁頁地翻下去,竟然有種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的感覺。她隻覺得冊子中的詩句,都是蠻荒之上從未有過的好詩句,卻又絕非凡人那種矯揉造作的浮華之詞。做這些詩者,肯定是一個了不得的大修行者,當然,也肯定不是立誌再活幾千年的自家老祖。
難道冊中詩句都是麵前這位殷主任所作的嗎?柳雨時再一次偷瞄了一眼殷勤,卻見他又捧起之前那冊書卷,聚精會神地看起來。
“柳姐姐,這幾句好美,可是......我怎從未聽說過這種詞牌的名字?”孫阿巧一直在邊上蹭看,殷勤也不說她,見柳雨時心不在焉地翻到一頁,禁不住指著上麵的字句問道。
柳雨時慌忙收拾起心情,垂下眼簾,隻見紙上寫了八行字,題目也恰巧叫做《八行》:
誰畫的秋池
誰畫的?這秋池上的荒煙
荒煙上的枯荷
枯荷上的冷雨
絕似誰的一弦一柱
在坐立都不知如何是好的今夜
自無量劫前一揮手
已驚痛到白發
這!柳雨時呆了片刻,忍不住用指尖輕輕摩挲紙上的字句,仿佛是要撫平字裡行間流露出來的那種淒涼而又絕望的痛。這八行字,既非詩也非詞,更不是什麼小曲的曲牌,柳雨時隻知道這段文字,宛如一麵鏡子,鏡中所映的,正是無數次徹夜難眠,錐心痛徹的自己。
純從字麵去理解的話,這八行字似乎也能出自某個滿腹騷愁的凡人之手,可一旦細細品味,其中那種清冷淡然的韻味,卻哪裡是未經修煉的凡人能夠寫出來的字句?
這八行字乍看好像是說情,細想卻又似乎在說道。有人說大道無情,也有人說太上忘情,彆人怎麼說都是紙上談兵,隔靴搔癢,隻有真心向道,經過一番刻苦磨練的修士,才會有機緣,能在生命中的某個時刻,忽然間麵對上蒼茫浩瀚的大道之意。雖然可能隻是短短的一瞬,卻足以讓人體會道無量劫前的揮手,幻化於今生是怎樣的一種驚與痛。
柳雨時癡癡地捧著半本《道淺集》,好半天才歎了口氣,雙手將冊子奉還給殷勤:“雨時資質陋劣,於冊中詩句之道妙玄機,難解萬一,實在是無法,也沒有資格評判。”
(為\.殘緣盟主的第三次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