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九十 蠶官(七)(1 / 2)

鶴馱著少女飛入了芳香撲鼻的所在, 在縈繞的淺淡紫霧中盤旋數圈,飛過磅礴水麵,最終, 落著一株池邊桃樹畔。伏地, 斂翼, 旋身而站, 鶴羽為衣, 化作一位英眉端容,有堂堂之美的道人。

道人將少女扶起, 見她身上血淋漓的, 額頭更是撞了一個窟窿,珍珠帶上的珠子都滾丟了不少,身上的紅裙被血色染深了。不禁歎道:“如何莽撞至此?”

李秀麗驚而笑:“白鶴!”

將她救下的這隻大鶴,竟然是她以為雲遊去了的熟人。

她捂著額頭, 環顧四周。

笑意頓時凝固。她此時竟然在縫隙之中, 那巨大的池子邊。

一眼望去, 如海的池麵, 繚繞瑰麗紫霧,開奇花異草。

坐臥水中的龐然“女神”, 正撐著欺霜賽雪的玉臂, 側著黑森森的眼,打量著她。

池子上方, 懸吊數不清的半透明繭子。岸邊則是一片又一片高大異常, 璀璨盛開的桃花林,灼灼如無邊霞韻。

她一眼就看到,最近的三個繭子中,裹著的人形, 分彆是吳嫂子、何嬸子、鄭端。

其中、吳嫂、何嬸的身體都已經融化得隻剩一個頭顱了。閉著眼睛的頭,飄在繭中的液體上。

鄭端閉著眼,尚且囫圇有個完整的軀體。

縱然身上有跗骨劇痛,縱使在蠶官老巢,她仍然拔出了蒲劍,一躍到了三個繭子前,將劍去劈!

白鶴立即縱身攔在繭子前,緊緊攥住了她的手,低喝:“不可!道友,此禍尚可回轉,但若在重塑時被打斷,則必定斷絕三位善信的生機!”

李秀麗抽不回劍,猛踹了他一腳:“放手,讓開!什麼禍不禍、重塑的!你跟她是一夥的,我要救人!”

白鶴放開了手,但仍攔在繭前,劍停在了他的脖頸處,劃出一道血痕。

他剛才才救了自己。

李秀麗從牙縫裡擠出字:“你待如何!”

白鶴卻正色:“你若一劍劈下,碎了繭子,這三位善信,才當真無有活路了。”

“你我結識了這麼一段時日。若信我一分,便用自己的炁,去探中繭中,自己去‘看’,去‘聆聽’。”

李秀麗凝目看他。

白鶴不退。與她對視。

她慢慢將劍收了一寸,挽起,錯身上前。

她的炁毫無障礙地穿過了繭子,果然探入了液體中。

一“看”,李秀麗睜圓了眼睛:“這是?”

乳白色的液體的“質”與人體極像,炁入其中,便“看到”,這些液體中,竟然分布無數細微的神經、血管,與那顆浮在液體上的頭顱連在一起。

神經在液體裡蠕動,血管也在一顫一顫,連著液體上浮著的那顆吳嫂子的頭顱。而此時,那顆頭顱,竟然鼻翼微微動著,在有力地呼吸。

她,是活的。

而且,這些神經、血管,與乳白色的液體,竟然正在慢慢地重新凝為肉身。連本人的炁的性質,都沒有變化。

大約是因她太過靠近繭子,吳嫂若有所感,睜開了雙眸,竟然朝她笑了一下,又重新閉上了眼。

依次,李秀麗又查探了何嬸子、鄭端的繭子。

鄭端也睜開眼,對她微笑。

他們竟然當真還活著。雖然,形式有點詭異。

蒲劍慢慢垂下,李秀麗的眉頭快要打結了:“你跟這個鬼母,是一夥的?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說‘此禍’?為什麼他們會變成這樣?”

白鶴苦笑:“道友,你帶著一個名喚賴三的人,進了清泉縣消失的村莊。是不是?那些村莊裡,空無一人,還有許多老鼠亂竄,死鼠遍地。”

李秀麗:“是。這又如何?我隻是查看了那些村子,什麼都沒有動。被那蠶蛻妖怪逃走後,我就帶著賴三回去了。”

白鶴搖頭:“那些村莊裡,正橫行鼠疫。亂竄之鼠,遍地死鼠,正是鼠疫的征兆。你是修士,已過中階,血液旺盛,可以排百毒,不會染上病。可賴三隻是凡夫俗子,他走了一趟五村,已經沾染了極烈的

鼠疫之毒。你把他又帶回西州府城,卻不知道,他身上的鼠疫之毒,已經傳在了他接觸的人身上,尚未發作......”

李秀麗這下當真大吃一驚。細一回想,果然如此:“所以,那蠶蛻妖追進城裡,把所有和賴三接觸過的人都帶走了?”

白鶴點點頭:“阿母是為了救人,才冒險讓蠶官進入城鎮之中。”

李秀麗後退一步,環顧那些數不清的繭子,果然,又在較近的十幾個裡,找到了賴三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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