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九十 蠶官(七)(2 / 2)

她極目看去,發現這些繭子裡,有人已經融化得隻剩了半個身子,有人幾乎隻剩下了頭顱。也有相當多的一部分人,並未融化,囫圇人形坐在繭子裡。

她甚至還看到了之前在菜花村被擄走的那個鬼一樣的“家夥”。隻是,此時,他已經不複之前的憔悴凹陷,臉色紅潤了許多,也坐在繭子裡。

她頗受到了一些衝擊,伸手指著那些繭子:“那他們?”

白鶴道:“被融體重生者,部分是各地瘟毒已經入骨者,還有部分,因為過度饑餓而百病纏身,身體已經等同死去。為了救他們,隻能融化其肉身,還複先天狀態,過濾汙垢瘟毒,再從嬰兒之前的狀態,重新孕養,輸送能量,發育重塑其肉身。”

李秀麗結結巴巴:“這、這些管子不是在吸收他們?”

白鶴讓開身,教她自己觀察連接著池水的透明管道。

這些管道,輸送液體的方向,竟然不是從繭子到池水,而是從池水到繭子!

換而言之,是池水在供養這些繭子!

白鶴笑道:“道友大約沒見過蠶在繭中的狀態。蠶在繭中,看似變成一團液體,實則身體內部器官俱以某種形式仍然存在,活著,隻待肉身重塑完成,就破殼而出。”

他指了指那個菜花村的“鬼”:“他鼠疫的毒氣入骨,如今正在重塑。”

說話間,這個繭子裡,這個村夫的“液體”又慢慢凝固了一些,變成了一支顏色白嫩,簡直新得不能再新的胳膊。

“那吳嫂她們?”

白鶴道:“兩位女善信已經瘟毒入體。且她們日夜操勞幾十年,均身有絕難醫治的重病,此時未發。但如果不重塑肉身,壽不過四十歲。鄭善信的毒倒不重,隻在肌膚,蘊養一日,便可出繭。”

李秀麗腦海中的印象完全被顛覆了,一副被雷劈般的表情。

池中的巨大女子,見她這幅呆樣,搖搖頭:“想不到,教主後裔,竟然將教中秘術交給了這樣魯莽衝動的外族小輩。”

李秀麗豁然抬頭:“教主後裔?秘術?你?”

白鶴笑道:“我來為道友介紹。大約,你已經在外界聽說過一些‘傳聞’。那些都是誤傳。這位尊主,並非是太歲。亦非故事裡的‘鬼母’。”

“蠶官是世人的訛傳。尊主座下的這些使者,應喚‘殘官’。民間傳說中,五色之蠶官,即化自水陸畫之‘蠶官五鬼’,而蠶官五鬼,則是訛傳自‘五殘’,即五殘星。”

說話間,池水邊灼灼如霞的桃花林裡,忽然飛出了許多青綠色的光芒。

這一次,李秀麗得已看清它們的模樣。

這些“青綠色光芒”的本體,是一隻又一隻渾身翠羽,曳著長長青尾,泛著光華的絕麗鳥兒。

它們振翅而飛,飛到池中女子的肩膀上,一邊梳理光華熠熠的青翠羽毛,一邊人語而歌:“我徂黃竹,員閟寒,帝收九行......”歌喉婉轉優美,曲調卻哀慟異常:“居樂甚寡,不如遷上,

禮樂其民......”

女子輕輕撫摸著這些一人多高的的美麗鳥兒,梳過它們絲綢般的翠羽,殷殷囑咐:“去罷,池水中的營養又不夠了,再去帶一些糧食來。可取滿倉富貴糧。若見饑寒交迫者,或垂死者,取走滴粒米後,就將他們一並帶回來。”

於是,青翠大鳥們便振翅而起,盤旋在繭子上方。

那些繭子中,有人蠢蠢欲動,竟然高喊:“使者,我願與汝同行!”

大鳥便落在那個繭子上,與繭子一起墜入池水中。頃刻,化作李秀麗見過的“蠶蛻妖”。

旋即,一道縫隙裂開。縫隙背後,隱隱可見是黃土大地,一座座土窯洞。

蠶蛻妖裡,那個凡人的聲音非常清晰,很激動:“啊,是我的家鄉。使者,我的父老被晉王征發,快餓死累死了。他們在那裡!”

於是,化作光芒的鳥兒就叫了一聲,透明的蠶蛻無風自浮,飛出了縫隙。

白鶴見此歎息:“都說五殘星出,主亡,政在伯。卻不知阿母慈悲,非是五殘令政息,而是大戰將起,天下毀敗,五殘現世,警醒人民。”

他鄭重地對李秀麗說:“司天之厲者主五殘。道友,世上並無太歲鬼母。‘阿母’之稱,除了普遍稱呼母親,但自古以來,更有專稱一人的指向。”

“此地為瑤池。瑤池‘阿母’,即司天之厲者,通天教上古時代,殘存的大現象之一——西王母。”

池中巨大的女神似笑非笑,對李秀麗頷首。

西王母!

李秀麗頓覺頭皮發麻,盯著白鶴:“那你,你又是誰?你是她的手下?”

“白鶴”道:“不,隻是我俗世時的時代,從朝廷到民間,都曾尊奉過西王母為主神。所以此次與西王母接觸,轉移大夏百姓,由我出麵而已。”

他斂衣而揖:“李姑娘,請原諒我有意隱瞞。‘白鶴’二字是我的道號。”

“我曾是遼東人,忝為漢時一官吏。因大災之年,私自開倉放糧接濟百姓而被處刑。臨刑前,得上真點化,振衣棄世入仙道。千年化鶴而歸。”

“如今,是太乙宗門下,修行在靈虛山。名喚丁令威。”,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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