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七 ......(2 / 2)

土地畏懼浪花,後退數步。

薑熊也拿起漿,一探,一撐,蓬船借助風勢,順著浪波,嗖地射出,激流而下。

土地沒有辦法再追了。那試圖一勾,已經是冒犯水係的行為。隻得悵恨而返。

順風而下,水流相推,薑熊和劉醜一人一邊,拚命劃槳,不知道船去多少裡,終於,兩邊已經不見泥土巨人的影子,而天地蒙了一層紗般的感覺,也褪去了。

薑虎身後幻影消失,臉色蒼白,跌坐船頭。薑熊胳膊酸疼欲斷,放下漿,也癱坐:“出了登縣的洞天境了......”

劉醜倒不覺得酸累。她也劃了不知多久的漿,但這具傀儡,比薑熊、薑虎兩個人的修為都要高一線,何況本質隻是木頭,賣苦力,要比血肉之身強多了。

她甚至興致勃勃,頗覺刺激:“我們這就逃出來了?”

薑熊揉著臂膀:“暫時是逃出來了。社稷廟裡的幽官,縣城、府城的城隍,管著土地。但流經當地的水係,卻不歸他們管轄,自有體統。祂們不便插手,怕惹惱水官。何況那些泥塑,個個怕水,入水就化。”

薑虎幽幽道:“但我們也肯定上了大夏的通緝了。人間的,跟幽世的,估計都上了。到時候,城隍上稟,大夏肯定會通傳下去,令水官協助。”

薑熊勉強道:“沒事。大夏朝廷彎彎繞繞,各部錯綜複雜。水官一向自成體係,不大聽服朝廷。我們又與水官們無冤無仇。等朝廷扯完皮,我們早就遠走高飛了!”

二人癱在船上,躺了半天,才總算緩了過來。失魂落魄的蠻兒就坐在他們身邊,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此時,船順流而下,河麵更闊,水愈深,四周漸有往來行船,他們彙入了一條大江。

薑熊側翻過身,這時候才顧得上問:“李秀麗,你之前到底做了什麼?我看,那小半城的百姓都是跑出來抓你的。”

“在石城殺了個妖,灑了點銀子。被告忤逆。我和她,一人值一百兩。”劉醜比了個手勢。

薑熊、薑虎異口同聲:“原來是你!”

薑虎說:“我們曾經路過石城附近,聽說萊河上遊,曾有河妖為禍三十年,索要人祭。被俠義之士所殺。”

薑熊說:“怪不得你能入道!石城富庶,縣中人口逾萬,做下這一樁大事,無論石城人是怒是恐是悲,還是喜,聚集的炁,足夠衝刷你的臟腑了。”

她笑著問:“對了,你殺的是什麼妖?”

劉醜說:“魚妖。”

“什麼魚妖?”

劉醜回想起河神的樣子:“鯉魚妖。房子大小,真身長著醜死了的人手、人腳,嗤,還給自己幻化個貴公子的人形......醜妖多作怪......”

江上方的天空,忽然炸開一道電。

原本明朗的天空彌散烏雲,驚雷劈啪閃爍,江麵滾滾,空氣逐漸濕潤。

四周的船上,人們議論紛紛:“又要下雨?這幾天的雨怎麼這麼密集?本來幾天前還頗乾燥,這數日竟然下得跟瓢潑似的,都沒怎麼停過,玉江都漲了好些水了。”

他的同伴回道:“你沒聽說嗎?都說,是玉江龍王在哭啊。”

“哦?龍王在哭?為什麼?”

“聽說,是祂的一個孩子被人殺了......那日,晴空滾雷,玉江兩岸的所有龍王廟裡,龍王像忽然一起流下眼淚......”

“啊?什麼人這麼大膽?”人們在聊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小道消息。

一道閃電劃過。

薑熊、薑虎的臉色驟變:“鯉魚?貴公子?”

薑熊一個打挺,坐了起來,一把抓住劉醜的手,話都快說不囫圇了:“你、你......你......那鯉魚妖,你殺了它之後,是不是拿了什麼東西?”

幾天相處下來,生死之間,劉醜和他們快速地熟悉了,也沒有了之前的警惕,說:“是拿了一顆珠子。”

拿走鯉珠,是所有石城人都看到的。承認了也無所謂。反正他們也不知道鯉珠真正的奧義,是隱在其中的誦世天書。

姐弟倆猛然站了起來!他們這回,知道李秀麗的“異寶”是什麼了。

薑虎說:“秀麗姑娘,那鯉魚,無論它是何種身份,既然索要人祭,死不足惜。但那珠子,拿不得啊!”

“我曾聽姨母說過,曾有一位龍王,與自己的情人,誕下一個極為疼愛的私生子。但這兒子生來很不成器,甚至沒有人形,宛如尋常鯉魚。龍王為了讓它能夠修煉,特意尋了一件貌似明珠的寶物,據說能助任何妖物迅速修成人形。一度被人稱羨。

這寶物被祂贈與了這私生兒子,喚作鯉珠。從此,那私生子就不知去了哪裡。據說是潛心修行去了。

而這種寶物,是能夠被祭練過的人,隨身定位的!”

“這位龍王,盤踞玉江。而我們腳下,這條大江,就喚作玉江。”

他話音才落,暴雨傾盆而至,江上一波一波翻滾濁浪。所有小船,都如渺小的浮葉,劇烈顛簸。

大江起狂瀾,動蕩不止,如人嚎啕時,震顫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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