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凝視著銀白小魚:“比如,你曾在‘夢’中,見到的那條,口銜嘉禾,一頭雙身,一身十二節,一身十三節,頭尾相銜,淩駕時間與空間的生物。”
“祂就是通天教秘術,‘魚龍變’的根源來曆。”
“祂是魚,也是蛇,到後世,也演變為龍。是後世之龍的最初來源。它身體的節數,與人間的十二個月,密切相關。一節為一月。祂的頭部,在冬至的位置。”
“祂遊曳於幽世之中,因其本是通天教的大現象之一,所以,聯係著有通天教血脈的諸表人間的所有人族。”
“與你一起的那兩個通天教小朋友,實際上,他們傳給你的秘術,是通過音樂,將陽世的你,與幽世之中,通天教的這個大現象聯結在一起,共鳴。這種凝聚了十方人族之炁而存在的大現象,隻是稍微分給你一些炁,就足夠在你的周身人為製造移動的臨時溢出區,讓你得以化龍、化魚。”
李秀麗說:【那我聽到的那些聲音是——】
張白:“準確來說,那其實是祂聽到的聲音。是祂聯結的、所有與通天教有血脈關係的人族,從各個陽世傳來的心音。這也是‘後遺症’之一。因為你修為太過低下,周身之炁薄弱,承受不了這些心音。如果你不能及時地在大夏的陽世找到固定的坐標,用陽世為屏障來隔絕這些心音。那很快,你的精神就會被萬萬人族之心音衝散,從此,成為祂的一部分。”
魚是沒有汗的。但李秀麗一陣惡寒。
她心裡清楚,張白說的,極大概率是真的。
因為她當時,仿佛在冥冥中化身那個生物時,感覺就是這樣。
隻要那些聲音從尾部爬到了她的頭部,她直覺,自己必死無疑。
甚至,能得到常規意義上的“死”都還算不錯了。
這十天來,看似是她幫那些倒黴蛋“轉運”,其實是他們救了她。
她沉在魚缸裡,慢慢消化著張白說的這些知識,陷入了沉思。
張白也不打擾她,又喝起酒來,自得其樂。
李秀麗一點一點琢磨,突然回過味來:【咦?那你跟通天教又有什麼關係呢?為什麼要幫我救我?】
【還有,既然薑家人,跟大夏有不淺的血緣關係,那大夏為什麼還要抓薑熊、薑虎,通緝薑月?】
張白晃了晃酒壺:“受人之托,前來搭救通天教後人。剛好撞到你個跟通天教有關係的女娃,一點常識都沒有,差點就變回人形,被人順著傀儡的聯係一鍋端了。”
“至於大夏為什麼要抓薑家人......或許,”他砸吧一下嘴:“或許,是他們知道了一個秘密。”
李秀麗被“秘密”兩個字提起了好奇心。馬車卻忽然顛簸了一下,酒壺裡的酒和陶罐裡的水一起蕩了出去,她用魚鰭扒住陶罐口,險些被一起晃了出去。
車門外,響起小黃的叫聲,還有馬校尉等人驚異的聲音:“啊,怎麼就到京城了!”“我們不是還有三天的路程嗎?”
京城到了?
黃內侍也被驚醒了,探出頭一看,也嚇了一跳:“難道是魚仙施的神法?”
前麵,前麵遙遙已經可以看到高大的京城城門。怎麼這麼快!
他們正驚異時,斜下裡橫出一個聲音:“魚仙?也來京城參加天下大比的?哪來的鄉下門派土包子?大呼小叫的,連縮地成寸都不懂?”
黃內侍定睛一看,隔壁也有一輛野獸般的鐵皮“馬車”。
馬車無蓬,車上除了坐兩個雙目遊離,滿麵通紅,顯然被刺激不輕的同僚——去其他省尋找祥瑞的王內侍、陳內侍,還坐了幾個年輕男女,打扮奇異,露胳膊露腿露半邊胸脯的,頭發也紅紅綠綠。
說話的,正是這幾個嘻嘻哈哈,衣不蔽體的奇怪男女,他們語氣鄙夷:“誰叫你們在前麵擋路,太慢了。我們好心捎你們一程縮地成寸。”
馬校尉等都被嚇了一跳。
這幾個男女卻頭也不回頭,帶著王、陳兩同僚,鐵皮“馬車”以一種離譜的速度,咻地一下絕塵而去。
蕩起的風塵吹開了馬車窗簾,李秀麗剛好看到了鐵皮馬車的樣式。
她的嘴巴慢慢張開了:
汽、汽車?
等等,為什麼,一個古代側世界,會有汽車啊! !
張白倒沒任何驚異之氣,隻評價說:“日曜城的紅芙牌新車,線條真醜,發動機也不行。也虧得他們派出子弟來獻這‘祥瑞’。”
你名白,字太白,但從你應該吟唱的嘴裡說出了什麼?
“新車”!“發動機!”
李秀麗瞳孔地震!
張白卻沒有發現魚兒整個都呆了,隻拎著酒壺和陶罐跳下車,說:“記住哈,小姑娘,從現在起,你不但是魚仙,還是一個不入流的,雜魚陰神門派,嗯,就叫天訊門吧,天訊門的一員。”
此時,高大壯麗的皇城外,正碌碌地排隊入城,四方來客。
來的,全是獻祥瑞的人。
本來,他們應該是皇宮使者去民間“找來”的,互不相識,天南地北的方士。
但此時,都擠在城門前,彼此毫不掩飾,互相熟絡地打招呼:“這位師兄,你也來啦?你們給大夏的‘祥瑞’是什麼?”
“喲,地煞觀的怎麼這次這麼遲?”
張白咳嗽一聲,拎著陶罐,毫無痕跡地融入了這群人:“幸會、幸會,我是天訊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