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湛說完這句話,氣氛一瞬間寂靜下來。
空氣似乎有千斤重,一呼一吸之間都帶著極強的壓迫感。
“……你剛說什麼。”周宴行沉聲道,看到池湛彆開了眼的那一刻,呼吸猝然加重了幾分,但聲音仍然平靜,“池湛,你再說一遍?”
池湛垂著眸,不與周宴行對視,他的視線雜亂地落在下方,忽然間察覺到周宴行的手指,似乎在輕微地發抖。
……該不會是被他氣的吧。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和周宴行隻是普通的上下屬關係,但周宴行的反應仿佛他做了件天大的錯事。
如果再早一步,比周宴行再早一點說出那句話就好了。
池湛抿著唇,不看周宴行,卻依舊能夠感覺到他帶著強烈審視感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臉上,令人想忽略都不行。
周宴行那一瞬間隻以為是他聽錯了,然而之後池湛並沒有開口,也沒有補充說這隻是個玩笑,某個不可置信但無法忽略的事實浮出水麵。
“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周宴行竭力控製自己的語氣,道,“剛來公司時,你說自己是單身。”
“最近才認識。”池湛竭力掩飾自己的心虛,“隻是沒有跟大家說……”
“看著我的眼睛。”周宴行打斷他的話,道,“是、真、的?”
他已經有些控製不住,字是一個一個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池湛隻得抬眼,望向周宴行。
他幾乎從來不與周宴行對視,任何人隻要與他對視不過五秒,都會敗下陣來。
周宴行是極其典型的強攻擊性麵孔,眉峰濃黑如刀,眼瞳深邃銳利,眼神鋒利,頃刻之間便能夠破開對方內心深處的防線,這是他一貫的風格。
隻偶爾心情好了,笑起來時,那雙眼睛也會顯得柔和幾分。
但此刻,池湛從那雙眼中讀到了極為複雜的情緒——
似乎是勃然大怒,又帶著不可置信,與被背叛的憤恨,甚至還有幾不可聞的委屈。
無數情緒一閃而過,當池湛再度想仔細看時,周宴行已然調整了情緒,那雙眼變得更深更沉,卻讀不出他的真實情緒了。
該來的總會來,早來晚來都一樣,倒不如快刀斬亂麻。池湛深吸一口氣,道:“是真的,周總……”
“謝謝您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周宴行下頜線繃緊,片刻後,麵無表情道:“你男朋友,他什麼時候接你回去?”
“他還在上班,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池湛道,“不是很嚴重……”
“……”這交的什麼男朋友?你眼瞎嗎?!
周宴行看起來很想罵人,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最終不怒反笑,連連點頭道:“行,可以。”
周宴行猝然起身,抓起池湛身旁的水晶球,眉眼陰沉,池湛瞥見他攥著水晶球的手指指骨都泛著白,似乎很想就這麼把這件玻璃製品給捏碎,或者狠狠砸在地上,然
後說一句“彆自作多情,我剛才隻是隨口說說罷了”。這才是熟悉的刻薄又損人的周氏風格。()
但周宴行最後隻是將那水晶球重重扣在桌上,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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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湛:“……”
周宴行的背影都寫著兩個大大的“生氣”。
岑遲正在打電話,見周宴行出來,似乎不太對勁,稍微關注了下。周宴行渾身上下浮現出暴躁氣息,倘若情緒有實體,現在他的身邊應當是一大團烏漆麻黑的雷電在劈裡啪啦無差彆攻擊所有人。
不太對勁。
岑遲隻能想到令周宴行生氣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池湛選了他。
但也不至於如此暴躁。
周宴行平日裡生氣,隻會對自己在意的人生氣,而至於其餘場合,他都是裝出來的罷了。
起碼大學四年,岑遲沒見過周宴行真生氣,哪怕在公司裡斥責員工,也都隻是雷聲大雨點小,讓他們長長教訓。
“怎麼了。”岑遲觀察周宴行,微微蹙眉,“你該不會對池秘書動手了吧?”
周宴行抬眼,眼底發紅,他似乎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態,深深呼吸,之後才勉強恢複了鎮定。
“與你無關。”
“我送他回去?”岑遲又問,“免得在這裡礙眼。”
“他跟你沒關係,岑遲。”周宴行一句話也不想和他多說,隻咬牙道,“不想打架,現在就走,否則我不能保證等會會發生什麼。”
岑遲深深看他一眼。
“彆太暴躁了。”岑遲耐心道,“會嚇到他。”
這裡是周宴行的地盤,而在這裡和他搶人,受傷的隻會是池湛。
岑遲明白這個道理,他不想讓池湛為難,更何況是對周宴行這個瘋狗。
周宴行望著岑遲離開的身影,冷笑一聲。
還在這裡裝斯文,也不知道到時候知道池湛有男朋友的消息,你還能不能裝溫柔裝得下去。
休息室。
池湛隻覺得心力交瘁,他沒想到會鬨成這樣,尤其上一秒周宴行還和他提議“暫時充當訂婚對象”這種鬼建議,下一秒池湛就重重打了他的臉。
他們完了。
無論是上下屬關係,還是其他什麼關係。
池湛其實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設,但他沒想到,這一刻來得如此之快。
他甚至連辭職信都沒來得及帶在身上。
池湛緩緩起身,腰傷讓他做這個動作無比艱難,但池湛仍然忍著痛起來,望著桌上的水晶球出神。
剛才周宴行那一下,直接把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雪花給震了下來,飄雪變成了地上的雪粒子,小房子七零八落,被雷劈了般慘不忍睹,小屋子裡的暖燈也滅了,大概也碎了。
甚至於玻璃蓋上都出現了淺淺的蜘蛛網般的細紋。
可見剛才周宴行一氣之下的力道有多大。
看來周宴行說兩隻手讓他也能贏並非是隨便說說,畢竟剛才他還以一抵十,五分鐘內將
() 那群玩家全給揍趴下了。
池湛苦中作樂地想。
池湛將襯衫仔細整理好(),才慢吞吞地打開了門。
周宴行剛從衛生間出來?()_[((),頭發濕漉漉的,臉上脖子上都是水,再加上渾身陰鷙狂躁的氣息,宛若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水鬼。
周宴行打量他,那眼神很深,似乎從剛才的暴躁緩過來了,轉而成為了深不可測的情緒。
“腰不疼了?”周宴行道,“都能走路了。”
池湛:“……好多了。”
這種仿佛綠了周宴行又不得不礙於麵子強行保持人與人之間應有的禮節但又渾身彆扭的古怪感自從剛才便一直存在。
“我換件衣服。”周宴行麵無表情道,“彆偷跑,再被撞了,你男朋友要找我算賬。”
池湛頭頂問號:“我自己回去就……”
“誰說要送你了?”周宴行打斷道。
池湛隻得站在門口等周宴行,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吩咐”。
兩人上車,周宴行道:“你去後座。”
池湛一怔,關上車門,轉而進了後座,規規矩矩地坐著。
周宴行透過後視鏡看到:“岑遲不是讓你趴著。”
池湛遲疑著搖頭:“不礙事。”
周宴行沒再說話。
池湛有駕照,但兩人出來應酬,大部分時間都是周宴行開車,池湛則坐副駕駛。
這還是第一次,池湛坐在後座,尊貴的周總給他當了回司機。
池湛有點擔心周宴行生氣的時候會控製不住飆車,但車速自始至終都很穩,周宴行的情緒似乎也已經穩定下來了。
車內一時沒人說話,隻有一個招財貓在“滴答滴答”地擺手,車內熏香也淡淡的。池湛時不時被腰傷折磨,也無心看風景,直到車停,池湛往外一看,發現竟然是他家小區樓下。
池湛心情著實複雜。
周宴行率先下了車,池湛開了車門,小心翼翼地彎腰出來。周宴行隻穿了一件襯衫,大冬天的,竟也不嫌冷,見他出來,便伸出手。
池湛:“?”
“扶著我。”周宴行不耐煩道,“還是想讓我背你?”
池湛隻得握住,周宴行的手還是很暖,絲毫沒有因為外麵的氣溫而感到寒冷,反倒是池湛,穿著厚厚羽絨服,手指還是涼的。
周宴行始終板著一張臉,帶著池湛進了電梯,把他送到家裡。
池湛也不清楚周宴行是怎麼想的,站在門口和他道謝。
周宴行:“都到門口了,不請我喝杯茶?”
池湛:“家裡太亂,不太方便……”
周宴行嗤道:“又不是沒來過。”話音頓了頓,他繼續道,“難道你男朋友介意?”
池湛:“……”
最後還是讓周宴行進門了,否則還不知道他會說出什麼樣的話。
周宴行已不是頭次來池湛家,輕車熟路地換鞋,又四處一看,猶如搜尋犬似的到處警惕
() 轉轉,與他上次來時並沒太多區彆,沒有多出什麼糟心的情侶杯子,或者情侶拖鞋,看來那小子並沒有登堂入室。
但一想到這件事,周宴行的心情就難免變得糟糕起來。
“你男朋友,我認識麼。”周宴行淡淡道。
池湛搖頭。
“不是我們公司的?”周宴行狐疑道,上班時間池湛都和他待在一起,哪有時間認識新朋友,難道是……
在池湛受傷的那段時間認識的?
那才幾天,這麼快就確定關係,對方絕對是個不靠譜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