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見深聞言這才轉過身來,皺眉問道:“這些全都是嗎?你確定?”
梁芳生怕覃昌故意挖坑讓他往裡邊跳,趕緊拿出清單詳細比對了半天。
好在現場的東西並沒有多少,再加上他為了讓自己的“物證”更加逼真,很多奇花異草都畫了草圖,這樣更方便他辨認。
“回陛下,全都是。”
梁芳恭敬回道。
朱見深眉頭緊鎖,喝問:“你是說,你手下自南方采辦了一批貢品,送京路上被地方官員帶人扣押,這批貢品卻不在官府的府庫裡,有部分流落到了京城,甚至為太子所得,還由太子進獻給了朕……是嗎?”
“奴婢該死!”
梁芳心知,這會兒不能直接挑撥皇帝和太子的父子關係,至少要表現出自己毫不知情,甚至是願意擔責的高姿態。
朱見深板著臉道:“你該不該死,朕不想過多評述,朕就想要個實話。”
梁芳馬上換上悲切之色,帶著濃濃的哭腔道:“奴婢真該死啊……若奴婢知曉這批東西已為太子進獻給陛下,奴婢絕對不會再跟陛下提及。總歸都是送給陛下,誰送都一樣。請陛下寬恕奴婢的唐突和無禮。”
旁邊的覃昌看到這一幕,心中不由暗自發笑。
你梁芳裝腔作勢的水平可真高啊,這要是不知內情的,還以為你是那種忠君體國的大善人呢。…。。
但對於熟知你為人的我而言,你做的這一切不過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本想誣陷栽贓東宮,卻被人棋高一著給算計了,最後不得不編造出一個破綻百出的理由,妄圖讓陛下相信。
現在就看陛下的反應了。
朱見深一張臉漲得通紅,渾身顫抖個不停。
但無論是梁芳,還是覃昌,都沒搞清楚皇帝因何而怒。
覃昌心下詫異,連忙道:“陛下,經過梁公公提醒,奴婢似乎記起來了……昨日太子進獻這批貢品時,曾說這些貢品乃東宮講官在宮外意外所得,好像他們也不知這批東西自何而來,蹊蹺之下,便悉數上交,讓太子定奪。
“而太子為表孝心,得到後第一時間就交給了陛下,並非有意遮瞞。”
這話聽起來既像是幫梁芳鳴冤,又像是在替太子說話。
兩不沾!
朱見深厲聲喝問:“那……這些東西為何會被人送給了在京官員?他們不知這是貢品嗎?”
梁芳見狀,心裡暗自得意,看來皇帝這回是真的動怒了,急忙跪下來磕頭:“奴婢該死。”
“朕說過,你該不該死以後再議,朕現在隻想聽你講實話!此時此刻你心中有何想法,隻管說來聽聽,再繞來繞去說一些雲遮霧繞的渾話,朕立刻就讓你去死!”
朱見深表現得怒不可遏。
梁芳顫顫巍巍道:“奴婢覺得……乃……是有人認為這批貢品勞民傷財,不想讓奴婢……貪那滔天之功,所以便借助在京官員,把這批東西進獻給太子,讓太子
上呈……以換取陛下對太子孝心的認可。
“奴婢……奴婢也不知具體情由,隻能妄加揣測。還請陛下息怒,彆傷了龍體。”
梁芳這麼說,內心難免有些失望。
本來可以借助這件事,一次性就把跟東宮有關的數十名朝中大員給拉下馬來,結果現在隻能告他們幫太子冒功之罪,皇帝派人調查後或還認為太子及這群官員不知情,懲處時罪行可就輕太多了,甚至可能隻追究鄭時一個人的罪。
甚至在經曆這件事後,那群朝官知道原委後還會跟自己勢不兩立……本來想逼這群人罷官的罷官,禁言的禁言,讓他們以後不敢再為易儲之事為太子求情,徹底斷掉太子的羽翼。
現在倒好,似乎是……適得其反了。
朱見深仍舊很生氣,抬起了手中之物:“朕再問你一次,此也是你那批貢品之一嗎?”
梁芳很疑惑。
他心中還在納悶兒,陛下對貢品丟失之事表現得很生氣,怎不就此展開詰問?比如那件黃珊瑚,就很有說法,為何單單對一件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物件兒如此在意?
還追問我這件東西在不在貢品之列?
貢品清單所列那麼多,我也記不清是否有這麼一件東西,難道是下麵的人在栽贓時送錯了?
還是說……皇帝故意試探我?…。。
我若說“是”,但這件東西其實並不是,自有出處,那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那我到底應該回答“是”還是“不是”呢?
頭痛啊!
梁芳顯然摸不透皇帝的心思,他隻能用求助的目光望向覃昌,畢竟這件事隻有覃昌清楚底細,要是覃昌肯幫自己一把……那二人的關係也不至於鬨得太僵。
覃昌領會到了梁芳的意思,適時發聲:“梁公公,你就照實說,那東西是否貢品就可以了。
“話說此物名為望遠鏡,乃是一件極其神奇之物,可將遠處之風景置於眼前,陛下當時便說,此物可以多置辦一些回來,或可用於西北戰場。
“昨日太子進獻給陛下,當時陛下還很納悶兒,太子足不出東宮,怎會得來這般好東西?要真是地方進獻的貢品,不慎丟失,卻又被太子偶然獲得,那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梁芳一聽頓時明白過來。
皇帝之所以這麼在意這件東西的來曆,是因為太子冒領了不該有的功勞。
一般貢品隻是玩物罷了,徒有其形,賞鑒過就可以扔到一邊。
現在皇帝卻看中了這個名叫“望遠鏡”的東西的巨大戰略價值。
梁芳一想,這麼好的東西,怎可能是與世隔絕的東宮太子所能擁有?
肯定是我那批貢品裡的東西啊!
梁芳連忙道:“回陛下,奴婢記起來了,好像貢品裡是有這東西。但是否在丟失之列,奴婢並未詳細查探……
“誰曾想世間還有這麼好的東西,本可作為戰場之用,卻被人扣押甚至還……私自轉移贓物給他人。”
覃昌笑道:“梁公公此話可就不對了……太子得到後馬上就進獻給了陛下,怎會是贓物呢?
“再則說了,要是太子殿下知道這是贓物,怎麼可能還會進獻給陛下,難道他就不怕陛下追究責任嗎?其中必有誤會!”
“你什麼意思?”
朱見深的臉色陰冷異常。
此時他已經恢複了舊態,認定是兒子冒領了彆人的功勞,剛因為兒子的孝心多了幾分欣賞,現在卻已蕩然無存。
覃昌趕緊弓腰行禮:“回陛下,以奴婢之意,太子或是被人利用……但太子在見到此物非凡的價值後,第一時間想到進獻給陛下,足見太子心思純良。”
朱見深氣息濃重,顯然還在生兒子的氣。
但想想兒子昨天所說的話,又有幾分釋然,畢竟兒子也沒說這東西是他派人尋獲,還特彆強調乃東宮講官等人無意偶得……
如果進一步想,要是有人故意把東西送給東宮講官,那應該是責怪收受禮物的還是怪送東西的?
朱見深道:“既然此物有極大的戰略價值,那你就讓人再造一批出來,造好了朕就不追究你丟失貢品之罪。”
梁芳一聽,這算怎麼個說法?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明了嗎?
貢品被人扣押,且東西還被奸人私自送給在京官員,怎麼丟失貢品的罪責也要我來承擔?
還是說陛下思忖到什麼,隻是沒明著跟我說?
覃昌趁機進言:“如此東西,若能多造一些出來,必定有重大意義。另外……昨日太子所獻禮物中,還有名叫香皂的東西,陛下昨日已賞賜給後宮各位娘娘,甚至連太後那邊也送去一塊……話說連老祖宗用過後都讚不絕口呢。”
朱見深聽到這裡,隨即問道:“如此說來,香皂想來也是你丟失的貢品之一……再送一批進宮來。”
覃昌歎道:“是啊,不夠用,數量太少了,很多娘娘宮裡還沒送去……陛下也不想厚此薄彼。”
梁芳不由用憤恨的目光向覃昌望了過去,好似在說,你他娘的能不能給我消停點兒?
現在既跟我要望遠鏡,又討要什麼香皂,我現在連那東西是什麼都沒搞清楚,更是不知其來曆,至於能不能造出來……我更是一無所知。
你覃昌是誠心給我出難題啊。
“奴婢自當儘心竭力,不負聖恩。”
梁
芳萬般無奈,但麵對朱見深那擇人而噬的的凶戾眼神,卻隻能跪下來磕頭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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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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