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見深一揮手。
覃昌過去接過覃吉手上的東西,隨後蔣琮又捧著裝香皂的木匣,二人把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朱見深麵前。
覃昌將匣子打開,並將裡麵的東西一件一件取出來。
“果真是啊……”
朱見深可不是個容易被糊弄的人,親自拿起望遠鏡挨個驗證。
等他連續檢查五六個後,才不再繼續往下驗證。
朱
見深抬頭看著下麵彎腰靜候的兒子和覃吉,問道:“東西自何處而來?覃吉,太子說是你尋來的……務必如實回答。”
“是,陛下。”
覃吉畢恭畢敬道,“奴婢乃是自徽州商賈手中所得。”
“哦?”
朱見深皺眉。
覃吉將早就跟張延齡商議好的說辭,一並倒了出來:“此望遠鏡所用的琉璃,乃黃山雲母所製,渾然天成,晶瑩透亮,實乃世間罕有之奇珍,以此造望遠鏡,方有眼前呈現遠景之功……或是受仙人指引方得此奇物。”
朱見深拿起一個,仔細看過後,頷首道:“說這是鬼斧神工也絲毫不為過,難道真的是仙家奇寶?”
覃昌趕忙恭維:“陛下,此乃祥瑞啊!既然連仙家都襄助我大明,西北將士有此神物加持,簡直是如虎添翼,或在戰場上無往而不利。真是可喜可賀。”
朱見深忍不住追問:“那此物還有嗎?”
覃吉道:“回陛下,此物因是用黃山雲母製成,其開采難度極大,先前也隻是發現了一塊奇石,方才打磨出此等鬼斧神工之瑰寶。除了已製造出的這一批外,外間隻剩下一個成色不太好的……若強行拚湊的話,或還能再造幾個出來……”
朱見深皺眉,顯然他對這回答不太滿意。
覃昌趕緊道:“陛下,此等上天賜予的仙家寶物,造完這一批便不可再得,他人想模仿都不行……如此一來,賊寇怎麼都學不去。”
“哦?”
朱見深從覃昌的提示中領悟到了什麼。
這是在提醒,梁芳之前不過是誇誇其談,說這東西是他弄來的,但其實這東西能造出來的成品基本都在眼前了。…。。
覃昌又道:“那……陛下您看,這些東西幾時送到西北軍中?”
“先不忙。”
朱見深臉色轉而變得冷峻,喝道,“去,把梁芳給朕叫來。”
“陛下……”
覃昌一臉為難。
其實他就是惺惺作態,好似對皇帝說,陛下您豈能這麼不給人顏麵?咱知道梁芳是在吹牛逼就行了,姑且饒過他吧。
朱見深臉上帶著慍怒:“朕不想被人蒙在鼓裡……難道有人想把朕當猴耍嗎?簡直豈有此理!快去叫人!”
覃昌見此情形,大概知道自己的陰謀得逞了。
你梁芳不是目中無人嗎?
這次就給你點顏色瞧瞧。
……
……
覃昌出了殿門,即刻招手,把正好前來送奏疏的司禮監讀書房太監戴義叫到近前。
戴義年歲跟覃昌相當,都是宮裡的老資曆,不過戴義在讀書房內並不得誌,到如今也沒升秉筆太監,但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算是司禮監內多才多藝的代表。
“去,把梁芳傳召入宮,陛下要見他。”
覃昌對戴義道。
戴義趕忙詢問:“有何要緊事嗎?”
覃昌冷笑一下,道:“讓你去你就去,這是陛下的吩咐,莫非你還有何意見不成?”
顯然這時候,覃昌不會親自前去傳旨。
見到梁芳,肯定會被對方問東問西,到時就不得不告訴那家夥具體發生了什麼,一旦梁芳有了思想準備,應對皇帝的詰難就從容多了。
他才不想給梁芳這個機會呢。
他是要用合理的手段,讓梁芳倉促麵對皇帝的怒火,進而露出馬腳,最好能失去皇帝的寵信。
……
……
戴義急忙去通傳梁芳。
但像梁芳這樣有權有勢的大太監,此時壓根兒就不在宮裡,而是住在宮外的私宅中。
當梁芳得知皇帝突然要召見自己,一時竟沒反應過來,迅即便把戴義請到自己跟前。
“陛下突然傳召,所為何事啊?”
梁芳臉色陰冷。
“不知!”
戴義搖頭道:“乃覃昌覃公公讓在下前來傳話,並未交待清楚。”
梁芳皺眉不已,繼續問道:“他為何不親自前來?隻讓你來?”
“這……”
戴義無法回答,訥訥以對。
乾清宮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壓根兒就不清楚,隻能用沉默麵對梁芳。
見一問三不知,梁芳有些無奈,稍作整理,心中突然靈光一閃,趕忙又問道:“陛下那邊有何事,你清楚嗎?”
這個戴義倒是知道,回答:“乃太子帶著東宮長隨,前去乾清宮拜見陛下,好像呈上了一些東西。”
“什麼?”
梁芳臉色立變,“呈上去何物?”
“不知。”
戴義再次搖頭。
梁芳手上穿衣的動作都停了,黑著臉道:“事情絕對沒那麼簡單,來人,去把韋興叫到宮門口,咱家入宮時一定要見到他。”…。。
“是。”
外麵傳來應答聲。
……
……
東華門前,梁芳的馬車停了下來。
而此時韋興的車駕剛進東安門,一路疾馳往東華門而來。
“梁公公,有何大事嗎?”
韋興從馬車上跳下來
,滿頭大汗,氣息粗重,足見其趕得有多急。
梁芳道:“置辦望遠鏡和香皂之事,可有著落?”
“並無……有什麼不對嗎?”
韋興有些莫名其妙。
是你梁芳說的,消息傳到南京或是廣州市舶司,需要時日,要給屬下充分收集整理的時間,一來一回怎麼也要半個月以上。
怎麼現在你比我還著急呢?
梁芳沉著臉道:“太子先前去乾清宮,向陛下呈送了一些物件兒,我怕會與此事有關。”
“不可能吧?”
韋興詫異地道,“這幾天,咱家特地派人去京師周遭問過一些行家裡手,甚至很多世代從事工匠的老行尊,跟他們談及那東西的構造,他們連聽都沒聽說過,太子怎麼可能會拿到……”
“唉!”
梁芳搖頭歎息,無奈道:“咱家也覺得不太可能,但又心神不寧,仿佛有大禍臨頭。你去查查蔣琮,看看他最近跟什麼人接觸過……現在就去。”
“現在?”
韋興瞠目結舌。
你梁芳是不是神經太過敏感了?
不就是被皇帝傳召嗎?
不就是太子又向皇帝呈獻了什麼東西嗎?
你怎就覺得會跟望遠鏡和香皂有關呢?
戴義在旁無意中提了一嘴,“要是真的呢?”
梁芳和韋興都用厲目盯向戴義。
戴義趕緊把頭低下,死死地閉上嘴,就好像自己從來沒說過話一般。
韋興道:“梁公公,若望遠鏡和香皂真是太子所獻的話,想來這東西極易得到,隻要派人四處查探,定能在京師周邊有所發現。您大可推說是被太子搶占了先機……”
梁芳怒道:“要真這麼提,回頭找不到,豈不犯下欺君之罪?”
“若真找不到的話……太子也不可能找到,梁公公您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韋興倒是挺自信的。
梁芳聞言不由點了點頭,大致同意了韋興的說法。
一旁的戴義聽呆了,心說,你們兩位這是有多瞧不起太子?
憑啥你們得不到的東西,太子就不能得到?
儲君也是君,你們再強橫在儲君麵前也得俯首稱臣,是誰給你們的勇氣,覺得自己有能耐跟太子爭鬥?
不要命了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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