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見深接過熱水漱了漱口,洗去滿嘴的苦澀味道,這才道:“萬侍才走幾天?你覺得朕是那種薄情寡義之人嗎?”
覃昌無言以對。
朱見深道:“你也不要總拿懷恩的口吻跟朕說話,你與他終歸是不同的,明白嗎?”
覃昌越發顏麵無光,隻能用假笑來掩飾尷尬。
“這幾日,梁芳那邊怎麼樣了?可有在籌措望遠鏡之事?”
朱見深突然發問。
覃昌趕緊道:“回陛下,奴婢聽說,梁公公正為尋獲黃山雲母而四處奔走,連夜找了徽州在京商賈問詢情況,甚至還派人前往黃山找尋,不可謂不努力!”
朱見深撇撇嘴,曬然道:“所謂黃山雲母之說,不過是覃吉一家之言,說什麼他就信什麼?有腦子嗎?”
覃昌一時啞然。
感情陛下您也知道所謂的望遠鏡由黃山雲母製成之說不可信?
那您還特意讓我派人去跟他提?
莫非是存心誤導?
朱見深再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乃徽州商賈為了抬高黃山仙山的地位,才故意這麼說的?”
覃昌道:“可是……黃山本就為仙山,無須他人來抬高。”
“也對。”
朱見深頷首道,“若黃山真有那麼多鬼斧神工的東西,是否代表上麵曾住過仙人?其中又是否能找到仙家之藥?”
“這……”
以覃昌的沉穩老練,根本就不想在皇帝麵前提及什麼長生不老仙草之類的內容。
那會顯得他很不嚴謹。
那種話,最好是交給李孜省和鄧常恩之流去說。
“朕這身體……”
朱見深撫摸著隱隱作痛的腰椎,又莫名感傷起來。
覃昌一聽就明白了。
現在皇帝因為身體大不如前,開始怕死起來,也可能是跟萬貴妃之死有關,讓皇帝覺得自己很可能要步其後塵。
覃昌寬慰道:“太醫院的人給陛下診察過,並無大礙,隻是……”
“隻是什麼?”
朱見深問道。
“陛下的肝脾不太好,需要靜心調養,再就是不能時常鬱結於心……話說鬱結傷肝,請陛下一切以龍體為重啊。”
覃昌勸說。…。。
朱見深苦笑搖頭:“萬侍就這麼走了,朕能不胡思亂想嗎?朕也知道既不能鬱結,更不能生氣,但有時候就是忍不住……最近也沒點開心的事情能打發朕心中鬱結,一安靜下來就會多想……心情不知不覺就很沉重,唉!”
覃昌建議道:“不妨找教坊司的人,在宮裡唱上幾天堂戲,或許能……”
“算了吧。”
朱見深擺擺手道,“與其聽那些伶人咿咿呀呀的徒增煩惱,還不如到各處名山大川散散心,順帶找尋靈丹妙藥。龍虎山最近也沒動靜嗎?”
“沒有。”
覃昌有些無奈。
你這是一生病就打算吃長生不老丹,可那東西……也太過邪乎了,上哪兒找尋去?
從古到今,就沒聽說有哪個帝王找到仙丹的,秦皇漢武,唐宗宋祖,莫不如是!
隨後司禮監眾人就被不耐煩的皇帝打發回司禮監值房辦公。
韋泰正在整理奏疏,見到覃昌帶人回來,連忙迎過去,不解地問道:“帶去乾清宮那麼多奏疏,不是應該忙到很晚嗎?怎如此早就散了?”
覃昌歎道:“陛下鬱結在心,時常思念萬娘娘,以至於不能安心理政,將咱這些人趕了出來。唉!”
說到這兒,覃昌也很遺憾。
皇帝在萬貴妃死了後,情緒的確一直都不太好,沒事就喜歡坐在那兒發呆。
“前兩日還挺好的……”
韋泰隨口說了一句,而後又安排蕭敬道,“克恭,把東西放到這裡。再把我先前整理好的,拿到後麵的花廳,入夜後還要批閱。”
隨後韋泰扶覃昌坐下。
覃昌愁眉苦臉道:“前幾日,因為太子進獻了望遠鏡和香皂,陛下心中歡喜得緊,拿著到處看,嘴上也就沒時常掛念萬娘娘,但這兩天……望遠鏡的新鮮勁兒過去,陛下又經常念叨起來,怎麼得了哦!”
韋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該讓陛下分心他顧,最好是能找點樂子,您就沒說讓人來唱唱戲什麼的?”
“說過了。”
覃昌苦笑著搖頭,“你能想到的,咱家自然也思慮到了,就連各宮的娘娘也都費儘心思,想要討陛下歡心,但陛下跟萬娘娘的情義,用得著外人來說嗎?”
韋泰無奈道:“說來也是,陛下心中記掛萬娘娘,這才剛一個月,陛下顯然不會那麼快淡忘。要是這時候誰能令龍顏大悅,那可真就是……”
覃昌一臉嚴肅地提醒:“你能看透的,他人也能尋摸出味道來,要是有人借機邀寵,對咱這些人或很不利。可不能隨便給人創造條件。”
韋泰點頭不迭:“對對對,咱必須得防著點兒梁芳。”
“嗯。”
覃昌拿起茶碗,隻是輕輕放在唇邊抿了一小口,隨後便放下,輕聲道,“以前禦馬監總壓著咱司禮監,全靠懷公公才把局麵給撐住,如今懷公公不在朝,咱是靠太子才勉強把梁芳給壓製住。這會兒咱寧可幫太子,也不能再給梁芳那群人任何機會。”…。。
韋泰頷首:“那……要不要提醒下太子……或是知會覃吉一聲?讓他幫太子籌謀一番,討得陛下的歡心?以彰顯太子孝義?”
覃昌搖搖頭:“沒用的,望遠鏡之事,太子最多是時運佳,再就是事有湊巧。連後宮娘娘都辦不到的事,你能指望太子嗎?如今咱要做的,就是斷了梁芳邀寵獻媚之心,咱家最怕的是出……不可講。”
“是怕再出一個萬娘娘吧?”
韋泰主動替他說了出來。
“找死,這話也敢隨便亂說?”
覃昌厲聲喝道。
“覃公公,這裡又沒外人,咱都知道是怎生回事。”韋泰道,“如今陛下對萬娘娘思念成疾,正是需要慰藉時,若是梁芳等人在宮外尋到什麼善解人意的美人兒,暗中送到宮裡來,那不就……”
覃昌皺眉不已,自言自語:“有那麼容易嗎?”
韋泰道:“話說當年的唐明皇對武惠妃也算是用情至深了吧?武惠妃病故後,不還是一切都變了嗎?”
覃昌道:“經你這一說,的確是不得不小心提防。”
言下之意,這是你說的,我可沒提。
韋泰也非常識趣,道:“不過最近姓梁的應該為搗鼓望遠鏡之事忙得焦頭爛額,剛聽說他連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的鄧常恩都收攬到了身邊,似是想通過鄧常恩給他造望遠鏡。這也算是病急亂投醫了吧?”
覃昌重新拿起茶碗,神色變得輕鬆愉悅了許多,道:“最好經此一事,讓姓梁的徹底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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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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