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夫妻同心
紫禁城。
端敬殿內殿。
夜幕降臨,殿內各個位置的燭台均已點亮,給幽暗的空間帶去光明。
蔣琮立在覃吉身後,臉上滿是恭敬之色。
二人麵前坐著太子朱祐樘和太子妃張玗。
朱祐樘手裡是蔣琮剛帶進宮來的一封信,這會兒他正認真看著。
本來覃吉和蔣琮以為朱祐樘看過後會吩咐他們做事,誰知朱祐樘放下書信後隻是擺了擺手,交待道:“你們先回去歇息吧,有事明日再說。”
“是。”
覃吉帶著蔣琮退出了端敬殿內殿。
等人走遠,腳步聲不再可聞,張玗才問道:“什麼事啊?”
朱祐樘隨手將信遞給了張玗,張玗接過後馬上端詳手上的信,才瞥了一眼她便驚喜地道:“嘿,這是家父的筆跡。”
“嗯。”
朱祐樘立即出言介紹他了解到的情況,“嶽父跟我說,四月初八皇祖母要去萬和寺上香,因為前幾年去的時候,皇祖母認為那裡有些破敗不堪,對神佛有些不敬,所以父皇特地撥款讓人提前做了修繕。”
張玗馬上從朱佑樘的隻言片語中找到了華點,問道:“莫非是有人打萬和寺重修的主意?”
“是!”
朱祐樘點頭道:“雖然令尊沒跟我提具體是誰這般膽大妄為,但他字裡行間隱約把矛頭指向了梁芳,認為是梁芳在背後搞鬼。借著重修萬和寺,那廝從中謀取私利,上下其手,甚至不顧皇祖母潛心修佛,以次充好,褻瀆神靈。”
“哦。”
張玗很聰明,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多添加自己的見解,正如手上這封信一樣,看樣子自己的老父親也隻是在陳述客觀事實,並沒有摻雜多少個人觀點。
朱祐樘顯得很氣憤:“信上說,當初皇祖母之所以要重修萬和寺,乃為功德圓滿,但偏偏有人利欲熏心,用一些舊城牆、廟宇、民宅等拆下來的舊磚石和木料進行修建,或還不如本身的質量好,這要是神佛真有靈,豈不是壞了皇祖母的一片虔誠之心?”
張玗附和道:“這些人實在太放肆了,那該怎麼辦呢?”
“我……我也不知道。”
朱祐樘猶豫了。
他的性格向來與世無爭,從來就沒有爭強好勝之心。
不是他沒能力,而是他不去想,從未動過這方麵的心思。
張玗試探地問道:“可你仁孝之心眾所皆知啊,遇到這種事豈能不揭發出來?至少也要勸阻皇祖母,讓她老人家不要去那座褻瀆神靈的寺廟了吧?或者讓父皇派人徹查,看看到底是怎生回事?”
“可……”
朱祐樘一副怕事的模樣,怯弱地道:“這麼做的話,梁芳那幫人會不會……借機打擊報複啊?”
張玗一聽就火大,霍然站起,喝道:“你怕他們作甚?你可是太子啊!他們不過是一群家奴罷了!如今奴大欺主,乾的又不是人事,你作為少主人,難道不該給他們點兒顏色瞧瞧嗎?”…。。
張大姐可不是那種吃虧的主。
我嫁到東宮來,跟弟弟提出的先決條件便是,丈夫不能有妾侍……如今連太子我都能輕鬆拿捏,還怕你們這些小卡拉米?
“玗兒,息怒,息怒啊!咱坐下來好好說話。”朱祐樘看到妻子如此強勢的一麵,不知為何,竟沒來由一陣崇拜。
自己幾時才能跟妻子這般,有拍案而起的決心和魄力?
張玗鄭重其事地道:“我爹都來信了,說明他也心有不忿,想那梁芳,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以一個家奴的身份,摻和進皇室事務,甚至一再慫恿陛下要把你的太子之位給替換了,這種人,不弄死他,實在不解氣。”
朱祐樘低下頭道:“先前的事,父皇已懲罰過他了,聽老伴說,最近陛下都不允許他入宮。”
“趁他病,要他命。”
張玗決絕地道,“牆倒眾人推,他現在明明已經失勢,還敢這麼明目張膽竊占皇室財產,反了天了他!你這就去跟父皇把這件事提出來!”
“我……”
朱祐樘顯然有點怕事。
張玗拉著丈夫的手臂,用小女兒家的神態鼓勵道:“太子,你看家父都不怕事,先前連續參劾了梁芳和李孜省,他為的是誰?他入朝沒幾天,都在儘心儘力為朝廷做事,更是在幫你做事,你為什麼不能體諒他呢?”
朱祐樘道:“你父親的作為,我深感佩服,也問過幾位先生要是遇到這種事會怎麼辦,他們雖未明說,但我也能看出來,他們都怕惹禍上身,隻會明哲保身,根本就不敢上疏。而令尊則是……勇往直前,無所畏懼。”
“那不就是了?家父已經把情況跟你反映了,你明明知道梁芳他們的齷蹉事卻不提出來的話,對皇祖母而言是為不孝,對陛下而言是為不忠,為何不奮起一擊,成全忠孝之名呢?”張玗說話一點兒都不客氣,一針見血地道。
“我怕見到父皇……”
朱祐樘把自己心底最恐懼的事說了出來。
每次見到老父親,他都緊張得要命。
像他這樣生人勿近的社恐性格,乃他那皇帝父親一手
造成,要讓他向打從心底畏懼的嚴父坦陳,到時估計他戰戰兢兢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啊你……”
張玗多少有點怒其不爭,不過當她看完信的下半部分,微微蹙了蹙眉。
因為信的後半段,似猜到太子會有如此反應,竟直接給出了“解決方案”,但由於遣詞造句比較隱晦,所以朱佑樘並沒有領悟到其中精髓。
“嗯?”
張玗喉頭發出驚奇的一聲。
“玗兒,怎麼了?”
朱祐樘關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