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朝中的事務都安排好了,由蘇相和章太傅兩位大人輔政,向太後和秦盈盈監理。
趙軒決定六月中旬出發,先去鄭州,再沿河往西到洛陽、長安等地,爭取在中秋之前把各地流民安置好,賑災銀子用到實處。
福寧宮中,秦盈盈叫人抬了一個好大的箱子過來,裡麵放著給趙軒準備的東西。
“厚些的衣服多帶兩件,即使還沒立秋,一早一晚也是冷些,尤其遇上雨天。”
“不許淌水,知道麼?水裡不知道有什麼臟東西,萬一劃了口子就糟了。”
“吃食也帶上,這些都是好存放的,我叫人用壇子封著,吃的時候再打開。災區容易爆發疫病,儘量不要亂吃外麵的東西。”
“……”
秦盈盈每說一句,趙軒就點點頭,眼中隱忍著無儘的溫情,想要抱抱她,親親她,卻不能。
再等等吧,等她能接受的時候。
“對了,還有這個……”
秦盈盈又去扒拉自己腰間的荷包,從一個大荷包裡掏出來一個小的,明黃色,繡著一隻卡通小動物,胖嘟嘟,綠油油,非常可愛。
秦盈盈舉到趙軒麵前,顯擺道:“不是欠你個荷包嗎?我繡好啦,這個花樣整個大昭獨一份。”
趙軒時常見她給小十一畫一些奇奇怪怪的小動物,沒想到今天輪到自己。
他看了看,努力尋找可以用來誇獎的詞彙,“嗯,這個蟲子挺……傳神,一看就是吃得多,長得壯實。”
“這明明是蛇!”秦盈盈把荷包往他跟前遞了遞,“你看這腦袋,還有尾巴,多像!”
趙軒簡直驚奇,蛇也就一個腦袋一條尾巴,她竟然還繡成了蟲子樣。
還有,哪有送人荷包繡條蛇的?尤其他還是真龍天子。換成彆人,降罪都是可能的。
秦盈盈憤憤不平,“不懂欣賞……你不是屬蛇嗎?反正給你了。”
趙軒一怔,沒想到她是因為這個才繡的蛇。
秦盈盈轉身又去拿東西,趙軒拉住她的手——這次沒有隔著衣服牽手腕,而是實實在在地握在了手上。
“彆忙了。”他把秦盈盈拉到身邊。
秦盈盈看著他,眼眶微濕,“外麵那麼亂,我怕你照顧不好自己。”
“你說的我都記下了,放心。”趙軒捏了捏她圓潤的指尖。
小娘子的手纖細、柔軟,褪去了在鄉野間勞作時留下的薄繭,如今是一雙滑嫩細膩的女兒家的手。
是他養的。
趙軒不免自豪。
秦盈盈沒覺出什麼不妥。
她的手生得好看,每次彈完鋼琴小朋友們都要搶著捏她的手。
如今這雙手和她現代的非常像,就連右手拇指上的小痣都一樣。
小十一也很喜歡掰著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看。所以,趙軒捏她的手時,她並沒覺得有什麼奇怪。
趙
軒卻暗暗歎氣。
這個小傻妞,何時才能明白他的心意?
趙軒出宮那天,一家人都去送行。
秦盈盈坐著步輦,趙軒騎著馬伴在她身側,一直從大慶門走到新鄭門。
出新鄭門,一路往西,就能到鄭州。
汴京百姓擁擠在道路兩旁,為趙軒送行。
一國之君親自去賑災,不僅大昭,就連前朝、前前朝都不曾有過。百姓們無不感恩戴德,真心祈願官家平安歸來。
秦盈盈下了步輦,情不自禁地抱住趙軒,“你要好好的。”
“放心。”他會好好的,他還要為了他們的將來而努力。趙軒回抱了她一下,又很快放開。
文武百官都看著,即便是親母子這樣的舉止也有些出格了。趙軒不想讓秦盈盈遭人詬病,於是走到向太後跟前,主動抱了她一下。
向太後嚇了一跳,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除了先帝,還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抱過她,就連她的父兄都沒有。
平日裡看著秦盈盈和趙軒兄弟親密的樣子,她不是不眼熱。沒想到,自己也能等到這一天。
趙軒心內愧疚,真心實意地跪到地上,行了一個母子大禮,“兒臣此去,數月方回,萬望母後珍重自身,切勿操勞。”
向太後登時紅了眼圈,“你也要保重自己。你去是為了震攝那些不作為的庸官,不是讓你事必躬親。”
這一刻,向太後真心把他當成了親兒子,囑咐了許多話。
趙軒耐心聽著,一一應下。
鑾駕啟程,諸官相送,百姓山呼萬歲。
秦盈盈沒忍住,抽抽噎噎地哭起來。
向太後原本也想哭,見她這麼沒出息,自己倒是止住了眼淚,“行了,現在還不到哭的時候。”
秦盈盈眼睛裡汪汪著淚花,問:“太後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向太後坐到步輦上,長歎一聲:“你不覺得官家這次出門太順利了嗎?”
秦盈盈抽了抽鼻子,“娘娘的意思是……太皇太後這次是故意放他出去的?難不成布下陷阱,要害他?”
向太後白了她一眼,“彆把太皇太後想得那麼不堪,她要想害呈翊,不會等到現在。不過,雖然不會害他,為難他是肯定會的。”
說到底,太皇太後要的隻是權勢,是高家的尊榮,不是想自己做皇帝。
向太後料想得沒錯,很快棘手的事就來了。
趙軒西去,隨
行的親軍一路搭建粥棚,收攏流民,發放賑災錢糧,一時間大得民心。
然而,將將走到鄭州,所帶的錢糧就用完了。
這原本也是意料之中,戶部先前信誓旦旦,說一定會差人送去,結果足足等了數日,也沒見半個銅板。
戶部是故意的,就是為了讓趙軒丟臉,讓百姓都笑話他,甚至怨恨他,這些自然是太皇太後的手筆。
其實,趙軒有一百種方法可以反擊,可是,他沒時間,也沒這個
心思。
看到災區田宅毀壞,饑民遍野,什麼權勢爭鬥,什麼政治手腕都顧不上了,他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護佑災民,不能讓任何一個大昭百姓在他麵前餓死。
他沒時間和太皇太後糾纏,乾脆開了自己的私庫,把裡麵能用的銀錢、可以變賣的物件一一抬出來,換成糧食,直接走水路運到鄭州。
秦盈盈看著一個個大箱子從趙軒的私庫搬出去,心疼得要死,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她跑到隆佑宮,吵得向太後睡不了午覺,就連那些好脾氣的貓兒都被她煩得爬上屋頂躲清閒去了。
向太後無奈地揉著太陽穴,“昨日朝堂上什麼情形你也看到了,本宮是真沒法子。此事是太皇太後一力主導,她下定了決心要給呈翊難堪……”
她話音一轉:“說到底,戶部也不是故意為難,是真沒錢。就算有,如今也不一定在庫裡。”
這些年戶部油水撈得足,裡外都是一筆爛賬,官員暗地裡貪墨,宗親明麵上“借”錢,庫裡能有幾千兩都是多的。
這也是為什麼太皇太後要拿戶部當刀使,他們不敢不配合。
秦盈盈咬了咬牙,“我想求娘娘一道懿旨。”
向太後眉心一跳,“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