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令嘉看著她,目光溫柔似水:“林施微,天下哪有這麼多好事呢?仗著我不同你計較便覺得自己很有能耐,也幫了我,其實回饋不足十分之一,卻能心安理得享受我諸多好處。你不會真以為我什麼都對你百依百順吧?”
年輕又多金的權臣,時不時釋放的溫柔和縱容,令她產生了能平等與他對話的錯覺。
還以為是獅子大開口惹到了他,她連忙改口:“那……不要了。”
一張小臉登時就被捏住,動彈不得。
他打量著她:“你真可笑。”
你也沒笑啊。她動不了又說不出話,樣子想必也是極醜的,一滴淚便不受控地順著眼角滑下,落在他食指。
魏令嘉彎身,噙住她緋色的唇。
林施微瞳孔驟然一縮,口中頃刻填滿了年輕男子的氣息,那一刻居然在想這人的味道清涼淺香,很好聞,嘴唇極軟,吮得她有點癢。
可是再繼續隻會壞了自己名聲。
“不,我不要這樣……”她漲紅著臉用力往外推。
“方才不是你說心悅我?”魏令嘉鬆開手,眼底滿是譏諷。
“您還沒答應娶我。”她攥了攥手心。
魏令嘉環臂沉吟了片刻:“行。”
啊?這也太順利了:“那,那契書?”
“滾。”
他從未這樣對她不客氣。
林施微含淚跑走。
小魏大人要定親了,女方乃已故林知川的嫡長女,端莊嫻靜,國色天香,朝野嘩然。
因是衝喜,親事定地急,不過六禮的流程一樣不少,聘禮自不必說,一應按照府中的規矩,辦的風風光光,隻剩最後一禮“親迎”,也就是婚期,定在大周十六年中秋,林施微十八歲之際。
這年紀是按照府中嫡女辦的,也是大夫人呂氏的意思。瞅著林施微十六歲的模樣兒,嬌嬌柔柔,堪堪才及魏令嘉肩膀,萬一他衝動控製不住,給折騰壞了,於子嗣不利。
此舉委實全了林施微之願,心下對呂氏的感恩又添十分。
魏令嶼沉默的望著國公府來人遞上的花名冊。
一共十五名表小姐的生辰八字,隨便他挑,都喜歡也行。
“林施微呢?”他問。
“喲,郡王恕罪,這可不興亂說,林姑娘呀,您將來得改口稱她大堂嫂。”下人點頭哈腰回。
魏令嶼一腳將桌椅踢翻。
他有多震怒,魏閱音就有多歡喜,連掐自己數次方才確定不是夢。
做了半輩子不受重視的國公府庶女、庶出姑奶奶,一夕之間竟要成為長房嘉哥兒的嶽母!
魏令嘉不僅早早地為施娘備下一份體麵的嫁妝,還在距離國公府不遠的晉泰胡同給未來嶽母置了一座三進宅院,將於後年中秋那夜,來此迎娶她的女兒。
未來女婿如此慷慨多金,魏閱音無可挑剔,不知施娘與他何時看對的眼,總覺得有點不踏實,一連詢問數遍,方才確定兩人單純一見鐘情,二見傾心,真沒做不合規矩的事,心,這才稍稍放下。
至於書房激吻,林施微斷然不敢讓第三個人知曉。
魏令嘉既然答應娶她,想必也會約束仆婢言行。
呂氏算了算距離婚期還有兩年,倒不著急讓林施微搬出去,反而將她留在身邊,繼續住芍苑。
短暫的驚訝後,四夫人與魏念嬈真心實意為林施微高興,三房的崔氏倒是又酸又氣,對心腹道:“原來馮氏才是最有先見之明的,施娘才住進去多久,就能拿捏嘉哥兒,可憐大嫂金尊玉貴的一個人,養的狀元之才,白白便宜了小蹄子。你怎麼這麼沒用啊。”
最後一句話是對崔芙說的。
崔芙一臉心不在焉,根本沒聽清小姑母說了啥,一心隻有那個淡淡的淺淺的謝毅舟,謝公子。
謝公子的職責是護送堂妹謝楚嫣,任務完成自不會久留,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相見,崔芙難過地趴在桌子上。
這些年,每每提起魏令嘉的親事,眾人無不下意識的聯想高門,誰曾料他偏偏挑了最不起眼的一戶。
聖上聽聞此事,龍顏大悅。
唯有魏令則對這樁喜事毫不關注,甚至表現得極為冷淡,不過他本來就與施娘不熟,這樣子反而正常,四夫人是這樣認為的。
他每日照常上衙下衙,一日三餐,餐餐準時,晚上同其他人輪流為祖父侍疾,忙的沒有一絲空暇,隻有一回從明敬堂歸來的路上,看見了幾隻螢火蟲,不禁慢下腳步。
國公府的這條河真漂亮,入夏時分,花草葳蕤,螢火蟲伴著花香飛舞,施娘說像是天上的星星掉了下來。
他年少輕狂,隨即放言:一生一世愛她護她,縱使她要天上的星星也給她摘下。
她回:我要星星做什麼,我想要平安順遂,再不被人隨意欺辱,我還要阿則。
他說:阿則和星星都是你的。
“則堂弟。”
“嘉堂兄。”
兩人不期而遇。
魏令嘉看他臉色疲憊,眼神恍惚,不由擔心,示意隨從為他請個郎中。
魏令則拒絕了,靠著石凳緩緩坐下:“我沒事,隻是太高興了。”
“什麼好事?”
“我的一位故人想要平安順遂,再不被人隨意欺辱,如今得償所願,我為她高興。”
他嘴上說著高興,眼裡卻噙著淚光,幾番欲拾起自手中滑落的香囊,卻怎麼也撿不起,火氣終於騰上來,兩隻手發狠的抓起,用力拋向河中心。
小小的喜鵲登梅香囊,隨著流水飄了一會,漸漸地沉入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