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清本在囚車裡垂著頭,聽聞這話抬頭,看著這張因為痛苦折磨變得尖酸刻薄的臉。
“宋小姐,不對,還是該叫你一聲安嬪,你與你那兄長一般單純,還做什麼春秋大夢?”
“大楚都坐穩了多少年的江山,你們以為多容易就能傾覆,大楚開朝之時時局最不穩定,在那時候都無法搶回寧朝江山,更遑論現在?”
何之清花甲之年,一雙眼睛卻並不渾濁,精明得很:“你們異想天開,老夫可不會。”
原來如此,他真是當複朝做成了生財之道,操持黑市僅僅隻是為了謀財罷了,可憐兄長這一生都在為複朝嘔心瀝血,卻被同道之人當成笑話,幌子!
這裡是都城最大的菜市口,附近商鋪無數,而這裡更是入市口,原本就是人聲鼎沸處。
不曾秋日,卻押解這麼多人犯前來問斬,提前知道消息的百姓都蜂擁而來。
人群之中,蕭天洛滿臉不讚同地看著女扮男裝的祝久兒和聖懿公主,這兩人非要過來湊個熱鬨,說是好久沒有這麼熱鬨的當街斬首。
以往都是每逢秋日將判死刑的死囚押解出獄,有身份的坐刑車,沒身份的戴枷步行。
菜市口兩邊的商鋪都熱鬨非凡,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斬首是件晦氣事,要看著他人在自己麵前咽氣,但看客們卻一個個喜氣洋洋,好像是喜事一樣。
聽蕭天洛如此感慨,祝久兒抿唇一笑:“你可知當街問斬本就有出紅差的說法?”
“出紅差?”
“正是,你看看臨街的鋪店門口都放著一張條案,上麵擺著三碗白酒,或是直接放著一壺酒,壺嘴朝外,示意送行,有些講究的店鋪還會擺上些下酒菜。”
“犯人自然是吃不著喝不著,但這是沿街商鋪送人入黃泉,用喜氣來衝衝這煞氣。”
“不僅備酒備菜,有些店鋪還會懸掛上紅綢子,貼上紅對子,如同辦喜事一樣。”
一邊是要慘淡赴死,一邊是看客熱熱鬨鬨,商戶如同辦喜事,兩個極端。
現在的菜市口人頭攢動,那刑部官員早就在邊上宣讀這些人的罪名及處刑,隻等午時一到,便要開斬,那曾經榮寵無雙的安嬪此時麵如死灰,與那何之清對罵不休。
什麼老匹夫,不得好死,堪比鄉野村婦的詞不停地噴出來,聽得聖懿直皺眉頭。
她真想讓自己的父皇過來看看,就這樣的貨色,還敢說有三分神似她的母妃。
到底哪裡像了?
幾十號重犯當街斬首,如今隻聽到唾罵聲,那些劊子手懷中抱著大刀,雙手抱胸。
一個個殺氣騰騰,蕭天洛倒是知道這些人手上的功夫,他們手頭上的勁是千萬次練出來的,若想讓人速死,勁頭十分準。
斷頭不掉頭能搞個全屍,一刀下去屍首分離,依現在的技術縫上都難。
若是有關係的,能給這些大哥們行個好處,下刀的力度有掌握保個全屍,沒有好處,那就斬首斷頭,沒有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