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為了活下去我裝傻,兩年以後就假裝忘記了一切兒時的事情,這一裝就是這麼多年,不瞞你們,我為了不忘記過去,每隔一段時間就像背書一樣記下來。”
“可惜啊,我看著那些與我一樣被拐來的大楚稚童對自己是倭國人的事篤信不疑,卻也沒有戳穿的勇氣,如今我能來故土,還能見到親人,比起他們來幸運不少。”
“隻是這條命是保不住的,我手上沾了太多血,往後清明記得給我燒紙,讓我黃泉之下好過一些,說不定真的要打點牛頭馬麵等一眾鬼差。”
尹海這看淡生死的樣子讓尹山著實不好受,尹霜埋下頭,收了收小女流氓的樣子。
“本以為能無人扶我青雲誌,我自踏雪上山巔,實則這一生被困牢籠,倍受折磨。”
“早死早超生,要能投胎轉世,不如做那夏日的螢蟲,人生短點就行了。”
尹霜的鼻子一酸,大哥才多大點年紀啊,就埋怨這一生太長,那得過得有多苦,她終於忍不住,哇地哭出聲:“大哥。”
“霜兒,你是看我與你二哥生得一樣所以才有親切感,往後還有你二哥陪著你,你看看。”
尹海伸出自己的手臂,他的手臂很瘦,但肌肉卻似萎縮,說不出來的古怪。
他和尹山同齡,兩人的身高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他比自己的弟弟要矮一個頭,“就算活著,後半生也是難熬啊,隻怕是個瓷人,一碰就碎。”
“你們不知曉,我被那侯府贅婿按住的時候,心中竟是無儘的暢快,本想自儘一死了之,可惜他們和大理寺的手段了得,這樣也好,我雖吃了些苦頭,卻拖到現在見著你們。”
“走吧,兄長心裡有數,不會愚忠。”
尹霜和尹山交換個眼神,說來也巧,尹霜身上還是那身孝服,之前是送假爹,今天要送真的兄長,兩人一沉吟,齊齊雙膝落地,給尹海磕了三個響頭。
等尹霜和尹山出去,尹海看著一邊的獄卒:“我要見你們最大的大人。”
從大理寺出來,尹霜抹起了眼淚,兩人身上沒有銀錢,隻能步行往住的地方走,這步子越邁越難,走了小半個時辰,一輛馬車突然停到路邊,車上跳下來一個人攔住他們的去路。
尹霜淚眼婆娑地抬頭,立馬變得警覺,站在他們在前的正是那位嘴巴不饒人的安王世子。
安王大老遠就看到步行的兩人,他這個人記仇,一想到父王被這兩人的雕蟲小技騙得團團轉,還把那小白蓮兒帶進府裡氣到了母妃,氣就不打一處來。
“喲,你二位居然還敢在街上走?”
安王世子一身華服,與狼狽不堪的兄妹二人是天壤之彆。
經曆了四天的牢獄生活,尹霜哪有那日入府時的嬌嬌兒模樣,現在也懶得裝了,懶洋洋地抬起眼皮子:“世子爺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