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公子.......你彆吃了, 等會兒給四殿下發現他又得說我了........”
蘭鳶山回到清玉苑內,尚且還未跨進門檻,就聽見程雲的大呼小叫:
“彆吃了彆吃了.......”
蘭鳶山聞言腳步一頓, 沒有說話, 身邊的宋白就已經先他一步, 走進方岫玉的院子, 提高聲音, 喊了一聲:
“四殿下到。”
言罷,在方岫玉和程雲震驚又慌亂的神情中, 宋白又識趣地躬身退下去了。
蘭鳶山站在門口,聽著裡麵乒乒乓乓收拾碗碟的聲音, 緩緩收了從出宮後就一直凝重沉冷的表情, 原地深呼吸幾次,確認自己臉上的神情不會嚇到方岫玉之後,才緩步走進方岫玉的臥房。
方岫玉才剛把吃酸辣粉和荷花酥的碗碟藏進櫃子裡, 轉過身就看見眉眼清俊蘭鳶山一身淺色藍衣, 逆著光,身姿颯颯, 猶如謫仙下凡地款款擺步, 然後——
手裡提著叫花雞走了進來。
方岫玉:【.........】
他口中還塞著半塊龍井荷花酥,怕被蘭鳶山發現,又掩飾性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半側過身, 不讓蘭鳶山看他鼓鼓的臉頰。
蘭鳶山看著他,覺得有點好笑,把手中提著的叫花雞交給程雲,隨即又伸出手, 掌心托著方岫玉的臉轉過來,讓方岫玉的臉對著他,打量了一會兒。
方岫玉方才應該是聽到他回來所以太緊張了,慌亂中咬了一大塊荷花酥才把碗碟藏起來,現在才發現吃太大快了,嘴巴嚼的難受,腮幫子被荷花酥頂起來,鼓鼓的,像是個倉鼠。
蘭鳶山凝視著方岫玉黑潤的眼珠,看著方岫玉明知做錯了事情,但因為怕他責罰又努力裝作無辜的模樣,想笑,又笑不出來。
最後,蘭鳶山什麼話也沒說,低低歎了一口氣,拿過方岫玉掌心中的帕子,一邊托著他的側臉,一邊給方岫玉擦臉側的荷花酥渣:
“下次彆吃那麼急。”
他頓了頓,又道:“萬一噎住了就得不償失了。”
【.........】
見蘭鳶山沒有責怪自己,方岫玉這才微微放下心。
他抬起眼皮,像是個拆家的貓崽似的,謹慎地看了蘭鳶山一眼,片刻後靠了過來,抱住了蘭鳶山,像是在隱晦的撒嬌。
他懷孕後,身上的信香就忽然變得溫柔起來,蘭鳶山攬著他的肩膀,輕輕拍了拍,又在他的脖頸上親了一下,換來戰栗的輕顫:
“要乖乖的。”
方岫玉很用力地點頭。
“公子,叫花雞,快點趁熱吃。”
這邊程雲已經把叫花雞敲開裝盤了,趁著還熱乎,趕忙端了進來。
方岫玉卻不敢再吃,看了一眼蘭鳶山,似乎是在判斷蘭鳶山神情是否允許。
蘭鳶山摸了摸他的頭:
“想吃就吃吧。”
見蘭鳶山同意了,方岫玉這才高興了。
肚子裡的小狗寶寶吃酸辣粉吃飽了,小狗哥哥如願嘗了荷花酥,也吃撐了,懶懶的不想動,唯有方岫玉自己吃的開心。
蘭鳶山在方岫玉眼巴巴的神情裡,用剪刀和筷子將叫花雞拆解開,隨即將兩隻雞腿都夾到方岫玉的碗裡:
“吃吧。”
看著鮮嫩冒汁水的叫花雞,方岫玉愉悅地晃了晃腳尖。
他自顧自吃著,卻沒有察覺到蘭鳶山低頭看向他時,逐漸幽深的雙眸。
等方岫玉吃完之後,蘭鳶山又叫來秦幕給方岫玉檢查身體。
【?】方岫玉吃的有點撐,大腦運轉不過來,懵懵的捧著肚子坐在塌上,看著蘭鳶山。
秦幕一般五天才來一次,他三天前才見過秦幕,怎的蘭鳶山此刻又叫秦幕來?
方岫玉敏感地從蘭鳶山的這個舉動裡察覺到了些許不尋常,但蘭鳶山此刻卻沒有過多解釋,隻是催促宋白去請。
方岫玉一直就習慣聽從蘭鳶山的話,見此也沒提出異議,還以為蘭鳶山是關心自己,又莫名想開了,自顧自喜滋滋的。
秦幕顯然也沒想到蘭鳶山這麼快就又喚她來了,還以為方岫玉是出了什麼事情,緊趕慢趕地提著藥箱過來,方岫玉卻好好地坐在塌上,反倒是蘭鳶山的臉色不太好看,活像是蘭鳶山才是病的那個。
“殿下,玉夫人。”秦幕心中雖然疑惑,但還是恭恭敬敬地給蘭鳶山和方岫玉請了安。
“秦太醫不必多禮,起來吧。”蘭鳶山將太醫扶起,隨即對秦幕道:
“煩你過來一趟,幫我看看玉兒的身體,如今調養的如何了。”
秦幕點點頭,打開藥箱,提裙坐到塌上,拿著診脈巾,示意方岫玉伸手。
方岫玉看了蘭鳶山一眼,在蘭鳶山頷首的動作中,乖乖聽話地伸出手給秦幕診脈。
秦幕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方岫玉雖然有些氣虛乏力,但是脈象正常,完全不像是情況緊急到需要立刻找她來醫治的程度。
秦幕心中疑惑更甚,想來想去,隻能將其歸結為蘭鳶山是擔心方岫玉,所以慎之又慎,不到五日便又請她來。
思及此,秦幕收回思緒,正想將診脈巾放回原處,忽然間,剛剛還一直安安靜靜屏息凝神的小狗哥哥忽然伸出手,一拳打在了娘親的肚皮上。
方岫玉已經習慣於這樣劇烈且突然的胎動了,並沒有感覺到不對,隻是垂頭摸了摸肚皮安撫小狗哥哥,反倒是秦幕不知是察覺到了什麼,驟然間大驚失色,臉色刷拉一下變的蒼白。
【?】方岫玉摸了摸肚子,示意小狗哥哥安靜些,但小狗哥哥顯然不想再被遺忘,也不想再和父親娘親玩捉迷藏,不僅不刻意降低存在感,反而在方岫玉的肚子裡拳打腳踢起來,還不小心踹到了旁邊的吃飽了準備睡覺的小狗寶寶。
小狗寶寶:“……”
他委屈地往旁邊挪了挪。
“這.........”
而秦幕顯然沒想到方岫玉的肚子裡忽然又多出了一個胎兒,嚇得坐都坐不穩了。
她不知道小狗哥哥是用了什麼方法在一開始就躲過檢查的,明明她一開始和好幾個太醫聯合在一起,都沒有發現小狗哥哥的脈象。
小狗哥哥是打定主意不再隱藏自己的氣息,在方岫玉的肚子裡打完一套軍體操,完完全全吸引了秦幕的注意之後,才安靜下來。
而一旁的小狗寶寶,已經被舒展手腳的小狗哥哥擠到一邊去了,委委屈屈地蜷縮在角落裡不敢動。
“.......秦太醫,你怎麼了?”
蘭鳶山本來想在出征之前再確認一下方岫玉的身體是否安好,好放心出征,但秦幕那見了鬼的神情讓他頓時感覺大事不妙:
“發生什麼了?!玉兒他身體如何!?”
“這.........”秦幕心道大事不妙,嚇的舌頭都快捋不直了,鬆開手後深呼吸了好久,才道:
“殿下,可否出去說?”
蘭鳶山:“........”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緊張的方岫玉,隨即點了點頭:
“秦太醫隨我去大廳喝茶吧。”
到了大廳之後,碧潭飄雪甚至還沒捧上來,蘭鳶山就急道:
“秦太醫,玉兒他身體可有恙!?”
“........倒是無恙。”秦幕說。
蘭鳶山有些不解:“那你方才........”
他話還沒說完,一旁的秦幕似乎是知道他想說什麼,糾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承認了自己的失誤:
“殿下,微臣剛剛給玉夫人檢查身體的時候發現.......”
秦幕頓了頓,幾秒鐘之後,才看著蘭鳶山凝重的臉色道:
“玉夫人腹中懷有……雙生子。”
“雙生子?!”蘭鳶山沒想到竟然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登時頭皮一麻:“怎會如此!?”
“是臣的失誤。”秦幕也想不明白怎麼小狗哥哥能如此聰明的在方岫玉的肚子裡躲過這麼多太醫的檢查,一直到快要臨盆的時候才暴露自己:
“殿下,雙生子在皇家一直是不祥之兆,若是陛下知道了,一定會下令溺死一個的。”
言罷,秦幕忽而像是想到什麼,瞪圓眼睛。
她越想越震驚,不太敢相信,但又不得不喃喃出聲道:
“不會吧........”
若是在孕六七月份之前的時候,秦幕發現方岫玉肚子裡有兩個孩子,一定會勸方岫玉用藥流掉其中一個孩子,但這現在都八月多了,孩子月份漸大,要是不用猛藥,這胎根本打不下來,但是要是用了猛藥,說不定小狗哥哥和小狗寶寶都會一起被打掉,得不償失。
所以到了這個時候,即便發現了方岫玉懷的是雙生子,也不能打胎,隻能生下來。
但是小狗哥哥是怎麼做到的?!他是怎麼能在方岫玉的肚子裡隱藏這麼久的氣息?甚至不僅是瞞過了她秦幕一個人,還瞞過了其他給方岫玉檢查把脈的太醫?
秦幕真真有點傻眼了。
她不敢相信,蘭鳶山也有點蒙。
兩個崽子?
.........好炸裂。
這消息猶如當頭一棒,將蘭鳶山砸的大腦嗡嗡,許久,他才恍然間想起來現在要怎麼辦:
“若是雙生子,必定會被溺死一個嗎?”
“是的。”秦幕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迷信,壓低聲音道:
“五十五年前.........陛下的哥哥便是因為在出生時體弱,被......被先帝親手溺死了。”
皇家不允許雙生子其實很好理解,畢竟皇子皇孫日後都有可能承繼大統,若是雙生胎中的一個登上帝位,但還有一個和當今的皇帝長的一模一樣,肯定會引起大亂。
所以為了能保住皇位穩定,最好的方式就是雙生胎在母體腹中的時候就流掉一個,實在流不掉,才會在出生的時候,溺死體質較弱的一個。
小狗哥哥也不知道是不是曉得自己身體素質不如小狗寶寶,所以前八個月前一直在方岫玉的肚子裡安靜地苟著,到八個月後,就算要打也實在打不掉了才暴露自己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