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鳶山扶額:“.........這.......”
他一直以為方岫玉的肚子裡隻有一個孩子,也知道皇家不允許雙生子的出現,所以不管怎麼樣都是死,要是秦幕早早地告訴他方岫玉肚子裡有倆,他說不定還能儘全力保住其中一個胎兒。
但現在秦幕告訴他孩子打不掉,隻能生,那一旦出生,孩子睜眼的那一刻,生出來的就不是沒有意識的軟肉,而是個活生生的生命,蘭鳶山不可能像對待一個沒有成型的胎兒一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崽被人溺死。
思及此,蘭鳶山的大腦飛速運轉起來,幾乎要超載了。
他捂著額頭,隻覺頭痛:
“秦太醫,煩你在父皇麵前保守玉兒腹中懷有雙生胎的秘密。”
“是。”秦幕自然是站在蘭鳶山這頭的,要是不想個辦法解決,萬一蘭鳶山用“玩忽職守、不堪醫德”的罪名把她告到皇帝那裡去,那她之後便再也無緣晉升太醫院副院首了。
但她同時也很關心蘭鳶山究竟想怎麼做:“那孩子總是要出生的,瞞也瞞不住........殿下您想好要如何做了嗎?”
“.......”蘭鳶山揉了揉太陽穴:
“兩個孩子我都要。”
他睜開眼,一個大膽的想法由此成型:
“秦太醫,我需要你的雙弟幫我一個忙。”
秦幕忙道:“殿下請說。”
“在孩子出生的時候,請讓他給其中一個孩子服下假死的藥。”
蘭鳶山說:“彼時我一定不在京城,但是我會想辦法找人接應你,你的雙弟將假死的孩子抱出來之後,父皇一定會將雙生子視為不詳,命其將假死的孩子丟到亂葬崗,此時你便讓你雙弟和我的人接應,讓他們帶著孩子先離開京城,走的越遠越好。”
秦幕沉思:“.......如此,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嗯。”蘭鳶山頭痛的要命,感覺腦袋快要炸開了:
“這件事你先彆告訴玉兒,我怕他知道我要將孩子送走之後心緒不穩,導致難產。”
“微臣知道。”
秦幕忙站起身,拱手告辭:“那臣便去配置假死藥了。”
“好。”蘭鳶山也隨之站起身,定定地看著秦幕,忽而撩起衣角,像是要跪下。
秦幕哪裡敢受他一跪,當場嚇的魂飛魄散,伸出手將膝蓋還未彎下的蘭鳶山扶起,高聲道:
“殿下且慢。”
她誠惶誠恐道:“殿下不必如此........雙生子之事,本就是臣的過失。”
蘭鳶山搖了搖頭,“秦太醫。”
他說:“三日後,我便要整軍出征,彼時我內宅無人,玉夫人和兩個孩子的安危,便全係您一身了。”
蘭鳶山被扶著跪不了,隻能拱手道:
“秦太醫,請你一定要護住玉兒和我的兩個孩子。”
“臣一定不負殿下所托。”秦幕道:
“隻要臣在一日,玉夫人和腹中孩兒便安全一日,臣就算拚了這條命,也會保他們安全無虞。”
蘭鳶山聽聞這話,這才稍稍放下心。
他將一袋沉甸甸的金子強行塞給秦幕之後,才讓秦幕告辭離開。
而方岫玉並不知道自己腹中懷的是兩個孩子,蘭鳶山不僅沒有告訴他雙生胎的事情,也沒有告訴他自己要出征,直到三日後的清晨,方岫玉睡醒之後,身邊早就沒有了蘭鳶山的氣息,他才從旁人處聽說蘭鳶山已於今早,在城門整軍出征了。
方岫玉登時一愣,尚且還沒清醒,匆匆忙忙穿好衣服,便要程雲準備車馬,趕去城門。
程雲拗不過他,隻能扶著快要臨盆的方岫玉上馬,一邊朝城門趕去,一邊祈禱蘭鳶山還沒走。
等到方岫玉趕到城門的時候,蘭鳶山已經準備走了。
他騎在棗紅馬上,身上披著玄色的披風,表情很冷冽,看著皇帝,隻是冷淡且敷衍地拱手行了一禮,像是在謝行,隨即便調轉馬頭,似乎是想要離開。
但他還尚未策馬,一聲小小的“四殿下”的呼喚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蘭鳶山下意識轉過頭,發現一輛車馬停在不遠處,緊接著,上麵便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方岫玉!
蘭鳶山瞬間瞳孔地震。
他幾乎是想也不想,就策馬飛奔趕到方岫玉麵前,從馬上利落翻下,隨即拉住了方岫玉的手,膽戰心驚地扶著他下馬:
“你怎麼來了!”
他不告訴方岫玉就是知道方岫玉肯定會送他出征,但沒想到方岫玉還是來了,想罵又忍住了:
“你有著身子,來這裡做什麼?!”
方岫玉搖了搖頭,伸出雙臂抱著蘭鳶山,仰頭看他時眼睛裡含著淚水,像是一股腦想要掉下來,又怕蘭鳶山擔心,所以忍住了。
他不會說話,隻是這樣可憐巴巴地看著蘭鳶山,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沾濕了漂亮精致的臉龐,看著蘭鳶山的心酸軟成一片,再也說不出一句重話。
“........好了彆哭了,”蘭鳶山想發脾氣又不忍心對方岫玉發,隻能軟下語氣,伸出手去擦方岫玉臉上的淚痕:
“我穿著鎧甲,身上冷,怕冰著你和孩子,你先鬆手放開我好不好?”
方岫玉不依,反而更加用力地抱住了蘭鳶山,就這樣眼巴巴地看著蘭鳶山,看的蘭鳶山幾乎想現在就帶著他遠走高飛,管他什麼打仗,什麼皇位,通通拋在腦後。
但即使是這樣想,殘存的一絲理智還是將蘭鳶山的身形釘在了原地。
“好了,不哭。”蘭鳶山語氣放的更低,低下頭在方岫玉的眉心親了一下,隨即溫聲哄道:
“你照顧好你自己,我很快就回來,好不好?”
方岫玉用浸了水的黑潤眸子看著蘭鳶山,隨即緩緩比劃道:
【你不用擔心我。】
方岫玉快要生了,大著肚子追夫追到這裡,頭發和衣服都是亂糟糟的沒有打理,眼淚還嘩啦啦的往下淌,甚至沾濕了眼睫毛,看上去又可憐又心酸:
【我會照顧好我自己和小狗寶寶。但是戰場上刀劍無眼,你務必要保全你自己。】
方岫玉頓了頓,又道:【我和寶寶會一直等你回來的。】
“好,我會的。”蘭鳶山用指腹擦去方岫玉的眼淚,又湊過去親了親方岫玉的眼皮:
“若我這次能平安回來,日後便一直陪在你和寶寶身邊,再也不走了。”
方岫玉用力點頭,崩潰的情緒卻無端蔓延,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淌,沾濕了蘭鳶山的胸膛。
眼見方岫玉的眼淚一直止不住,蘭鳶山抱著他哄了好一會兒,才鬆開他。
“這裡冷,你有身子,上車去吧。”
蘭鳶山扶著依依不舍的方岫玉上了馬車,仰頭看著方岫玉哭的通紅的眼角,拉著方岫玉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
“放心,我會平安回來的。母妃也會替我照顧你,無人敢欺負了你去。”
方岫玉又想哭了,但為了怕蘭鳶山擔心,他隻能用力握住蘭鳶山的手,點了點頭。
不管方岫玉如何舍不得,蘭鳶山最後還是走了。
方岫玉盯著蘭鳶山離去的背影,癡癡地流淚,最後還是慧貴妃反複勸他,才勉強把方岫玉哄回府。
行軍打仗,少則幾月,多則幾年,方岫玉不知道蘭鳶山什麼時候能回來,他失魂落魄幾天後,才勉強在秦幕的開導下,重新打起精神來。
方岫玉知道,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安安心心地待在四皇子府,平安降下他們的小狗寶寶,然後和孩子一起,等他心愛的夫君得勝回來。
他的夫君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似乎是感受到娘親情緒的低落,小狗哥哥和小狗寶寶難得安靜了一個月。
等到快要生的那幾天,在秦幕的建議下,為了能更好的產下孩子,方岫玉決定去花園散步,保持一定的運動量。
他被程雲攙扶著,繞過假山,忽然聽見兩個掃地的小侍在聊天,
“哎,你聽說了嗎?咱們殿下在前線好像出事了!”
“什麼?!”
另一個小侍停下掃地的動作,吃驚地瞪大眼:
“你聽誰說的?!”
“我的妹妹在太子府當太子的梳頭丫鬟,前幾日我出去采買東西遇到她,她和我說前線急報,說四皇子殿下他........他被西域的弓弩兵射死在龐越嶺了!”
最後一句話猶如一記重錘,猛地敲在了方岫玉本就一直繃緊的神經上。
他站在假山後聽完全程,臉色一刹那間變的難看無比,沒有一點血色。
程雲被方岫玉的表情,嚇壞了,忙將方岫玉扶到一邊坐下,隨即氣勢洶洶地走上前,啪啪地給了嚼舌根的小侍兩個嘴巴子,怒目道:
“殿下自十一歲上戰場那天起便沒有打過一起敗仗,你們要是再敢胡說八道,驚了側妃娘娘的胎,我定讓管家將你們通通發賣了!”
那兩小侍聞言,嚇的跪下,頭磕在地上發出砰砰的響聲:
“側妃娘娘饒命,側妃娘娘饒命!奴再也不胡說了,再也不胡說了!”
聽見兩個小侍求饒,程雲這才滿意。
他轉過身,想要扶起方岫玉離開,卻發現剛才還好好坐著的方岫玉此刻已然暈倒在地上。
地上聚了一灘刺目鮮紅的血,甚至還有越擴越大的趨勢,從方岫玉的腳邊,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程雲被眼前大片的紅嚇的腿一軟,幾乎要跪倒在地上。
他渾身開始不受控製地發抖哆嗦,在意識到方岫玉出事的那一刻,勉強拉起一絲理智,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爬到方岫玉身邊,試探性地探了一把方岫玉的鼻息,隨即扶起方岫玉,對著身邊兩個同樣傻眼的小侍大吼道:
“還愣著乾什麼,側妃娘娘他要生了.........”
“快去請太醫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