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捉鬼(2 / 2)

但蘭鳶山卻恍若未覺,依然靠著椅子背,閉目沉睡著。

不一會兒,窗簾忽然無風自動,有什麼灰色的人影緩緩從後麵顯露出來,隔著薄薄的紗簾,看不清晰,幾乎要以為是樹木的倒影,但微微高於地麵幾公分的窗簾下卻忽然出現了一雙腳,朝蘭君欽走去。

蘭君欽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間似乎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臉上劃來劃去,像是蚊子,又像是人的手指。

他還以為是父親蘭鳶山又在捏他的臉,含含糊糊地叫了一聲“爸爸”,隨即拍開那雙手指,轉過身,對著謝梔白睡了,還下意識用額頭蹭了蹭謝梔白的臉頰,被謝梔白下意識伸出手臂攬進懷裡。

“.........”

那雙沉在黑暗中的眼睛驟然變的猩紅無比,懸在空氣中的手顫抖著,隨即緩緩下壓,像是帶著無儘的怨毒,用力掐向了謝梔白的脖頸!

謝梔白胸膛像壓著一塊大石頭似的沉,他呼吸頓時急促起來,窒息的感覺再度流向四肢百骸,連肺部都像是被一雙死死捏住,呼吸不暢。他掙紮了幾下,似有所感,猛地睜開眼,入目即是那雙與幾天前彆無二致的猙獰眼睛!

謝梔白登時聳然一驚,嚇的魂飛魄散,正想叫喊,不知哪裡來的一雙大長腿卻忽然伸過來,一腳將壓在他身上的東西徑直踹飛!

“砰——”

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來的第二秒,房間的燈就被打開,明亮的暖黃色燈光驅散了夜色的沁涼,但卻消除不了謝梔白差點第二次慘遭毒手死裡逃生的驚嚇。

他麵前仍舊閃現出那雙猙獰可怕的眼睛,僵硬地躺在床上,滿頭是汗,恍惚了足足有一分鐘,才在蘭鳶山的呼喚聲中,緩緩坐起來。

“有人進來了。”蘭鳶山盯著他,又將因為有父親在所以感到無比的安全故而睡死的小狗拎起來,丟進謝梔白的懷裡:

“你們從門口出去,出去了誰都不要找,就去找謝宛,快點!”

謝梔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即使心中惶恐不已,但仍舊聽話地將蘭君欽連拖帶拽地背起來,朝門口走去。

離開的時候,他還回頭看了蘭鳶山一眼,卻被蘭鳶山按著後腦勺直接推出門,緊接著門砰的一聲關上,將一切的危險和未知都隔絕在了門外。

“.........”謝梔白看著背上睡著的小狗,又看了一眼從內反鎖的鐵門,不知想到什麼,眼神閃爍了片刻,半晌背著蘭君欽,一步又一步朝樓下走去。

蘭鳶山將自己反鎖在門內,又順帶關上了所有門窗,確信剛才被他踹倒的東西不會離開之後,才緩緩地掃視了一圈。

他剛剛確信自己踢人的力道足以踹倒一個成年男子,但與此同時室內的地麵上並沒有任何的人影,像是在他開燈的那一刹那,那個東西就逃之夭夭了。

“.........”蘭鳶山不覺得這個東西能離開這個房間,因為按照之前蘭君欽的描述,那個鬼就一直蟄伏在這裡,沒有離開。

他想了想,半跪下去,打算彎腰看看床底是不是有人,視線剛觸碰到床底的地板,一個渾身披頭散發的人頂著一雙猩紅的眼睛,像是個怪物蜘蛛一樣,猛地從床底爬了出來,猝不及防地和蘭鳶山對上了視線。

蘭鳶山:“.........”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這個人,忽然閃電般地伸出手,直接抓住那個人的頭發,硬生生地將這個“鬼”從床底拖了出來。

“鬼”顯然沒有想到蘭鳶山敢直接和他硬剛,被抓的發出痛苦的哀嚎,聽起來聲音還帶著些許清亮,顯然不是一個成年人。

蘭鳶山才不管他是人是鬼,直接將他拎起來,抬膝對著肚子又是一頂,那個“鬼”被頂的腹部劇痛,深深地彎下腰去,嗓子裡發出赫赫的痛呼聲。

“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蘭鳶山一把將他丟到地上,轉頭正想找點東西來綁住他,細細研究一下,豈料剛找到繩子,一轉頭,身後就沒有了“鬼”的身影。

“.........”蘭鳶山挑了挑眉,環視一周,視線在對上鏡子時,原本空蕩蕩的鏡子卻忽然出現了一張人臉。

蘭鳶山:“.........”

那張蒼白的人臉驟然撲了過來,張開了血盆大口,掌心用力拍著鏡麵,連帶著鏡子都從內震動起來,裂開了紋路,離得這樣近,蘭鳶山清晰的幾乎能看見瞳仁裡麵的血絲和紋路。

見到如此詭異的畫麵,蘭鳶山都不帶怕的。

他直接抬腳走過去,俯下身,看著鏡子裡不斷哀嚎、拍打著鏡子似乎想要逃出來的人臉,淡笑道:

“有本事你就出來。”

他說:“你出來了,看我不當場用手摳瞎你的眼睛。”

哀嚎的人臉:“........”

他似乎沒有想到蘭鳶山竟然會這麼說,臉上微微出現了呆滯的表情,視線在落在境外蘭鳶山淡笑卻實則冰冷的視線時,微微瑟縮。

半晌,他竟然緩緩消失在了鏡子裡。

蘭鳶山冷下了臉,隨手掄起桌上的石頭雕像,一把砸向鏡子。

鏡子頓時碎的稀碎,散落滿地的晶亮。

蘭鳶山猶嫌不夠,一腳踹隨右邊的落地窗,整個落地窗應聲裂開,順勢倒了下來,有空曠的夜風從外麵呼呼刮過,吹的人臉生疼。

蘭鳶山拎起雕像朝浴室去了。

沒有了床頭櫃的鏡子和落地窗,那個“鬼”顯然也沒有了棲身之地。

他看著抬手想要砸碎鏡子的蘭鳶山,慌忙道:

“彆砸,彆砸。”

“出來。”聽到“鬼”的話,蘭鳶山抓著雕像的手都沒鬆,冷淡地看著他:

“彆讓我說第二遍。”

“.........”在那樣如同冬日鋼刀般冰冷森寒的視線裡,“鬼”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他搓了搓看不見的衣角,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蘭鳶山,半晌,小聲道:

“我不能出來太久。”

他說:“變成實體太久,我會被發現的。”

“?”蘭鳶山沒聽懂他在說什麼,沉默片刻,又恢複了一貫的冷硬:

“先出來再說。”

他道:“不然我就把整個鬱宅的鏡子都砸了。”

“.........”聽到蘭鳶山要把整個鬱宅的鏡子都砸了,“鬼”這才慌了手腳。

他囁喏地舔了舔唇,半晌,才將掌心按在了鏡子上。

很快,一束淡綠色的數據從鏡子裡傳了出來,像是由無數蘭鳶山看不懂的公式和程序符號組成,但不久之後,就緩緩集合成了一個人。

“——鬱棲?”

蘭鳶山看著麵前這個人的麵容,有些驚訝:

“你怎麼會藏在鏡子裡?”

“鬱棲”沉默地看向蘭鳶山,半晌,才低聲道:“因為我........”

他話還沒說完,蘭鳶山忽然伸出手,用力地將“鬱棲”背後的鏡子砸碎。

“.........”在鏡子碎掉的一瞬間,“鬱棲”雙腿猛地落地,徹底沒有了藏身之處。

他驚怒不已,在蘭鳶山轉身想要開門讓人進來、告訴大家“鬼”已經抓到的時候,“鬱棲”忽然惡從膽邊生,猛地撲上前去,用力用牙咬住了蘭鳶山的手臂。

“我靠——”

蘭鳶山沒有想到這個“鬱棲”還會咬人,當場喊出了聲。

他還沒來得及將這個鬱棲從自己身上甩開,他的聲音就引起了門外的人關注。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門就被一腳踹飛,蘭鳶山劇痛之下一腳踹開“鬱棲”,還有時間分神朝門口看去,看見謝宛一臉震怒地看著他被牙齒咬出血的手臂,一瞬間,眼睛驟然變成了金黃色。

房間裡有極其濃鬱的玉蘭花香蔓延開來,蘭鳶山心道不好,正想開口,謝宛就幾乎是瞬移一般衝了過來,抓起地上的“鬱棲”,一拳錘在了他臉上。

他眼神發了狠,蘭鳶山甚至都沒能馬上攔住他,眼睜睜地看著“鬱棲”的牙齒被打掉了一顆。

緊接著,謝宛竟然直接單手將“鬱棲”拎了起來,直接丟到牆上,用力丟了出去。

牆頓時被砸出一個巨大的坑,蘭君欽進來的時候,目睹了謝宛單手拎人、甚至一隻手就能將一百來斤的人平舉過頭頂丟到牆上的樣子。

蘭君欽:“........”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宛若被炸彈炸過、塵土彌漫、甚至連牆都被砸裂的的房間,滿腦子都是謝宛剛才單手扔人的樣子,震驚到嘴巴張開,合都合不上。

這......這真的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蘭鳶山早就知道謝宛不是正常人,他用力拉住謝宛的手,將他攬進自己懷裡,掌心按住謝宛的眼睛,低聲碎碎念道:

“眼睛,眼睛,快點變回去,彆嚇到孩子!”

“.........”謝宛原來還渾身發抖,像是氣到了極致,直到聽到了“孩子”兩個字才冷靜下來,握緊的拳頭鬆開,肌肉緩緩放鬆。

幾秒鐘之後,蘭鳶山放開手,謝宛的眼珠子已經變回正常,但還是一臉怒容,在看到蘭鳶山被咬傷的手時,心疼的眼睛都變紅了,眼淚砸下來,急的話都不會說了:

“血.....血........”

“沒事,一點點。”蘭鳶山單手見他抱進懷裡,摸了摸他的後腦勺,聲音溫暖醇厚:

“沒事,現在不是之前,沒有那麼多壞人。”

謝宛用力抱住他,渾身發顫,半晌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嗓音已然哽咽。

隨著謝宛衝進來的傭人們七手八腳地把地上差點被謝宛揍暈的“鬱棲”按住,鬱棲也進來了,一進門,看見這如同蛛網般裂開的牆壁,也著實沉默了好一陣子。

這樣如同深海般死寂的沉默在看見被按在地上的“鬱棲”時,被打破了。

鬱棲看著地上的“鬱棲”,驚訝地瞪大眼睛,半晌,尾音上揚,帶著吃驚道:

“鬱息?你怎麼從精......你怎麼回來了?”

被按在地上的“鬱棲”聽到鬱棲在喊他,登時抬起頭,一雙眼睛像是淬了毒一般陰狠,撕心裂肺地喊道:

“我不是鬱息!我不是!”

他像是想做什麼,劇烈地鎮壓起來,連好幾個成年人都差點摁不住他,隻能聽見他越來越激動的嘶吼和尖叫,像是指尖刮擦著黑板,聲聲折磨人的耳膜:

“你不是鬱棲,你不是........我是鬱棲,我才是鬱棲!!!”

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刻,將臉埋在蘭鳶山的懷裡的謝宛忽然動了。他抬起頭來,轉頭看向地上的鬱息,半晌,臉上的血色儘褪,連帶著指尖都顫抖起來,如遭雷擊,滿腦子隻剩下一句話——

為什麼會有兩個鬱棲?!

他明明......他明明隻給小狗創造了一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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