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口肉肉,看一眼漂亮額娘,吃兩根菜菜,再看一眼漂亮額娘。
吃著吃著,三頭身的肉團子動作慢了下來,陷入沉思。
葉芳愉不明所以,看他停下來了,以為不夠吃,便用公筷往他盤子裡補了幾顆牛肉丸子。
身體微微前傾,沒注意到有一隻小肉手悄無聲息摸了過來,精準無誤地揪住她衣襟上的扣子,揉了兩下之後,奶裡奶氣地問她,“額娘身上有藥藥的味道,是不是生病了呀?”
葉芳愉愣了愣,下意識抬起袖子輕輕嗅了幾下,入鼻是淡淡的茉莉花香,應是之前洗手時所用皂子的味道。不過她早晨起床時確實有喝過一碗補身的湯藥,是喝完了藥才去梳洗換衣的,按理來說衣服上應該乾乾淨淨,沒有絲毫藥味才是,所以保清是從哪裡聞出來的?
她有些好奇,便問了出來。
小保清把身前的餐盤往外一推,紫鵑連忙過來端走,葉芳愉看他想要從凳子上站起,忙把他脖子下的圍兜拿走,順便rua了一把嫩呼呼的雙下巴肉。旋即伸手繞到他背後,重新把便宜兒子圈到自己懷裡,坐在自己腿上。
“是額娘身上的味道,不是衣服的,保清聞見了。”奶娃娃說完,把小肉手覆蓋到葉芳愉額頭上,滿是擔憂地問:“額娘怎麼樣了?現在還難受嗎?”
葉芳愉十分感動地搖了搖頭,“額娘是好久好久之前生的病,現在已經全都好了。”
“那額娘為什麼還要喝藥藥呢?”黑漆漆的葡萄眼睛裡閃過不解疑惑。
葉芳愉耐心地給他解釋:“是給額娘補身體的藥,聽太醫說,且還得喝一段時間呢。”說是一段時間,實則院正說了,葉芳愉的身子虧空得厲害,沒有三年兩年的補不回來,叫她做好長期喝藥,清淡飲食的心理準備。
聽說連敬事房那邊的牌子都被暫時撤下來了,至於什麼時候能夠放回去,得看院正的診斷結果。
對此,葉芳愉表示根本無所謂,畢竟她是來躺平的,不是躺平給彆人睡的。
——心態已然好到了納喇庶妃都難以置信的地步。
而非要說有什麼遺憾的話,大概就是不能夠隨心所欲的享受美食了吧。
不過這也沒關係,葉芳愉摸了摸懷中崽子那光溜溜的小腦袋,又彈了彈他頰邊的臉蛋肉,她沒法吃的,可以叫保清替她吃。她們現在是母子,保清嘗過,那麼四舍五入也算她吃過了。
正在她胡思亂想時,懷中保清突然噘了噘小嘴,“那額娘每天是不是要花很多錢買藥藥呀?”
他想起住在噶祿大人家時,有次外出看見的一幕:穿著破衣服的大娘拿著圓棍子使勁抽打另一個男人,一邊打一邊哭,還罵那個男的說他沒有用,連女兒的藥錢都掙不回來。
回去以後他問過奶娘,才知道藥材都是很貴的!
所以額娘每天都要喝藥,每天都要花錢,會不會有一天錢花完了,就要連這個大房子都住不起了呀?
想到這裡,奶娃娃滴溜溜的水潤大眼睛在殿內宮人身上不著痕跡地轉了轉,九個。九個人在人牙子那裡可以賣多少來著?能不能夠額娘買藥吃?
小保清還沒上過學,一數到十都困難呢,眼下算數算到頭疼,臉頰不自覺鼓了鼓,眉毛皺皺巴巴的。
葉芳愉不知道他在頭疼什麼,更不知道他心裡已經開始在盤算著發賣宮人給她賺藥材錢了。
聽到他關心買藥錢,還有些疑惑,沒明白怎麼就說到了這上麵去,“什麼買藥?保清是問藥材嗎?額娘現在喝的藥都是太醫院那邊送過來的,三日送一次,一次送三天的量。至於你說的藥錢……”
葉芳愉頓了頓才繼續,“你汗阿瑪之前下過聖旨,沒有人敢問額娘要錢的,放心吧。”
最多就是送藥過來時,給跑腿的宮人賞些碎銀子罷了。
“汗阿瑪?”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更困惑了!
噶祿大人給他說過,他的阿瑪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住在整個京城最大的宮殿裡頭,那他應該也最有錢才是。
可是怎麼……額娘還要跟彆人合住呢?
晚膳的飯菜也隻有這麼一點點。
難道,阿瑪也很窮?
保清想來想去,怎麼也想不通,阿瑪如果真的很窮的話,為什麼不能把太醫院的藥材拿出去賣了,給額娘換個單獨的大宮殿住呢?
……
!!
除非他是個壞阿瑪!跟噶祿大人一樣,有好多好多的妾,還有好多好多的孩子,誰能讓他高興,他就多給誰錢,讓誰過得好,吃得好!
艱難“想通”後,保清氣鼓鼓地捏緊了小拳頭,哼!壞阿瑪,對額娘不好!還讓額娘生病!
以前是他不在,才會讓額娘這麼辛苦。現在他回來了,一定會好好努力,好好賺錢,把所有的錢都給額娘,讓額娘去住最大的宮殿,讓阿瑪去跟彆人合住!
……
*
晚膳用完,外邊太陽仍舊十分火辣,遠處依稀傳來知了的叫聲,催得人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