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近兩年禾嘉已養好身體,一步一步把敖登的嫁妝和阿霸垓部親近福晉的勢力都收攏在自己手中,讓郡王的女人和孩子遠遠看著她都發怵害怕,她還是會在無人的時候看著女兒發呆出神。
禾嘉明白她的心思,也從沒想過要去說服她。兩人的靈魂隔著比山海還可怕的幾百年時間,所以當敖登不顧身體虛弱又一次懷上孩子以後,禾嘉也隻是儘心去了趟盛京,仔細挑選重金請了兩個醫女兩個穩婆回來。
把人帶回來,禾嘉又在郡王大帳旁重新張羅出一個帳子,專門給敖登養胎住著。自己則完全接替了母親的責任,不管是部落裡該由福晉處理的大小事務,還是參與郡王升帳議事,甚至連自己那些庶母和異母弟妹們的日常生活,都歸了禾嘉來管。
起初郡王反對,覺得升帳議事這種大事禾嘉一個沒嫁人的女孩子不該參與。但禾嘉能乾,不光能替福晉理事,還能在部落每月跟盛京商人互市的時候討著便宜,甚至還能破了中原商人一直定價不公平,草原各部一直吃虧的局麵。
大清入關有些年頭了,卻又算不上太久。聽說京城皇宮裡的皇上還有好些國家大事沒調理明白,就更彆說草原上的這些部落了,隻要漠南不亂細節上哪裡顧及得到。
每月的互市是盛京城裡的盛京將軍牽頭弄起來的,盛京城裡也跟京城一樣設立了六部,平時多處理東北幾省的事務。連帶跟大清關係密切的漠南各部往來也多,是安撫也是監視。
就好比這互市,擺在台麵上的理由冠冕堂皇,是為了給漠南各部行個方便,每月初八開市好讓各部的人能買到足量的茶和鹽,但其實又何嘗不是盛京上下官員們想要從中撈一筆。
蒙古人吃肉多,對鹽和茶的需求巨大,自從康熙登基以來為了安撫漠南蒙古各部,在鹽和茶的管製上很鬆,幾乎不再像以前的那樣限製嚴苛。
不管是官家的鹽商茶商還是民間販茶販鹽的商人,都卯足了勁兒想要多賺銀子,開市之前總要私底下通個氣兒,互市上的鹽茶價格或有波動但總體一直要比彆處貴上一大截。
畢竟人人都知道草原上各部落都要隨著水草而居,放牧又是一件極辛苦的事情,每次派人來盛京買東西,銀錢牛羊帶來了總要把茶鹽布匹和一些生活必需品買回去。
要不然部落裡缺了什麼可不是那麼好補的,衣服可以不穿新的,難道茶和鹽都不吃了?草原上沒蔬菜,長時間不吃茶不吃鹽那可是要命的事。
再者蒙古各部除了王爺貝勒和一些家底厚實的台吉,再往下的勳貴和小部落首領,大多都是直接趕著牛羊來換東西。要是為了貴就不買了,好不容易趕到盛京的牛羊再趕回去,路上不知道要死多少,就算不死瘦了病了也是損失。
所以即便知道互市的價格不公道,大多數時候也隻能捏著鼻子買下那些高價的鹽茶。
但禾嘉不肯吃這個虧,跟著采買東西的人來了兩趟盛京,便私底下聯係了外祖家的兩個舅舅,他們出錢自己帶人往關內跑了一趟,找來了新的茶商鹽商。
雖價格還是比不得中原,甚至比盛京城內平日的價格還要高上半成,但對於各部落來說已經是好了太多。
盛京將軍心中即便不快,可蒙古這些王爺貝勒們不是好惹的,也隻能訕訕收手,讓自己手底下的商人也跟著降價,才勉強維持住他的進項。
畢竟蚊子再小也是肉,鹽商茶商每年上供到他那裡的銀錢再少總比沒有強,細水長流也是種活法。
經此一事,禾嘉算是正式守住了在她阿瑪大帳中的一席之地。烏爾錦噶喇普也曾好奇,以前自己那個驕矜多病的大格格現在怎麼轉了性情。
但看到她擺在自己帳中的漢文書籍,和女兒挺直著脊背神情嚴肅高傲地跟自己說,她是阿瑪和額娘的女兒,就該替額娘守住隻屬於福晉的地位和尊崇以後,便默認了禾嘉一天一天的改變和在阿霸垓部漸盛的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