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二運(1 / 2)

不過人做得再多,有時候也爭不過命。敖登生下原身之後這十來年還流產過兩次,再次懷孕對她來說,是一個注定承受不了熬不到頭的負擔。

哪怕她對再次有孕是滿懷期待的,但隨著肚子一天天變大敖登還是不可避免虛弱萎靡下來。禾嘉曾想過要把她帶去盛京找大夫把孩子打掉,可敖登說什麼也不肯。

直到兩個月前,懷孕六個月的敖登一次再尋常不過的起身,卻引起了肚腹劇痛。等到穩婆和醫女過來時,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六個月大的胎兒已經成型了,就算活不了也一定要趕快拿下來,可敖登不光沒了力氣連心氣兒也散了大半。要不是禾嘉一直跪在床邊陪著她求著她,恐怕當天人就不行了。

“額娘,你再撐一撐彆泄氣,你還年輕以後的好日子還長,咱們闖過了這一關以後就都好了。”

“好、好……額娘聽烏仁圖雅的,以後肯定就都好了……”

人隻有在瀕死的時候才會知道活著多好多可貴,一直覺得一定要生一個兒子的敖登此刻終於有些後悔了,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自己很怕死,自己還沒活夠。

有了這一口想活著的勁兒,醫女和穩婆總算合力替敖登把六個月的胎兒拿了下來,早已經脫力的敖登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突然掙紮著起身看了一眼,確定是個成型的男胎以後,便徹底往後軟倒昏厥過去。

過後幾天一直拿天材地寶吊著才能勉強續命,最後實在是一口藥都喂不下去了,敖登才乾嚼了半支老山參攢了些力氣,把丈夫和女兒都叫到床前,當著烏爾錦噶喇普的麵把自己的私印交給禾嘉。

又強撐著一口氣讓烏爾錦噶喇普親口答應,自己所有的嫁妝牛羊馬匹和人全歸禾嘉所有,這才安心閉了眼。

禾嘉作為福晉留下來唯一的血脈,在葬禮過後受到了所有人的關注。起初人人都覺得禾嘉可憐,才十二歲的孩子連親事都還沒定下就沒了額娘,就算是郡王嫡出的長女,往後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

但人心易變,敖登死了不過一個來月,那點兒本就不多的哀意也就散儘了。畢竟日子還要照常過,誰還能長長久久地惦記一個死人呢。

烏爾錦噶喇普有兩個側福晉,出身雖比不過敖登但也是周邊小部落頭領的女兒,嫁過來有陪嫁,跟平民或奴隸出身的侍妾壓根不是一回事。她們也是主子,隻不過勢力不如敖登大罷了。

敖登一死,烏爾錦噶喇普又沒表露出要跟周邊部落接親迎娶新福晉的打算,兩人自然就動了想要扶正的心思。

禾嘉這個嫡出的大格格是可憐,但側福晉們扭頭看看自己生的孩子,也就顧不上禾嘉可憐不可憐了。

敖登做了多年郡王的福晉,手裡攥著的不僅僅是當年她帶過來的嫁妝,還有這些年替郡王料理王帳和部落所得,十好幾年哪怕隻私自留下一點也不是個小數目。一個孤女手裡攥著那麼些人馬做什麼,倒不如給底下的兄弟們分了更好些。

側福晉起了心思就忍不住跟烏爾錦噶喇普吹枕頭風,先是以禾嘉沒嫁人當借口,擔心她一直這麼替郡王管著庶母弟妹不合規矩。

等到烏爾錦噶喇普被說動了心又進一步試探,空懸的福晉之位和敖登這些年留下來的財產。畢竟禾嘉隻是一個女孩兒過幾年總要嫁人的,大格格的嫁妝再多總也不能把福晉留下的東西全帶走。

畢竟漠南蒙古各部之間也不是沒競爭,讓禾嘉多帶些金銀走也就罷了,那麼多牛羊馬匹和屬人,陪嫁得多了對阿霸垓部來說也是損失。

禾嘉本就沒打算替烏爾錦噶喇普長久管家,蒙古郡王的後院再是不比盛京城裡那些王爺複雜,但也不是什麼好差事。

況且管家三年貓狗都嫌這話可一點沒誇張,禾嘉在知道側福晉們背地裡的小動作以後,便帶著之前敖登交到自己手裡,象征福晉主母之權的印章去了郡王的大帳。

把自己重新整理過的賬冊和印章一起交給烏爾錦噶喇普,隻留下母親死之前留給自己的私印表明態度。往後誰要做新福晉自己不管,但母親留下來的嫁妝和自己如今手裡的人和牛羊馬匹,她一點都不能讓。

十二歲的少女已經開始抽條長身體了,禾嘉長得像她額娘,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五官輪廓分明,薄唇即便不說話時嘴角也微微往上揚著,正好能中和過於濃烈張揚的五官,部落裡都說大格格便是阿霸垓部最美麗最耀眼的明珠。

這樣的禾嘉站在烏爾錦噶喇普麵前,除了臉頰還有些嬰兒肥,儼然是個大姑娘了。尤其一雙漆黑不見底的眼眸,就連烏爾錦噶喇普也看不透她心中所求。原本已經被側福晉說動了的心,不知怎麼回事又改了主意。

但烏爾錦噶喇普到底是郡王是首領,也不可能就這麼由著禾嘉的性子,她想如何就如何。

那之後沒過多久禾嘉收到他派人去科爾沁部的消息,就知道這是要請她兩個舅舅過來,就是不知道是過來商量如何分了自己手裡的牛羊,還是商量再嫁一個福晉過來,好維係兩個部落之間的關係。

“舅舅帶了多少人來,趙先生有跟著一起來嗎?”

“人來了二十來個,帶刀的有八個。”

禾嘉母族也姓博爾濟吉特氏,隻不過他們家在科爾沁部隻能算是旁支的小部落。

如今隻有大舅舅承襲了一等台吉的爵位,領地雖靠近盛京比彆處更富庶,但地少人也不多,這些年算得上是半依附著烏爾錦噶喇普,才沒被科爾沁其他部族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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