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烏爾錦噶喇普派人去把他們請過來議事,禾嘉不敢派人跟在後麵一起過去以免惹他發怒,就隻能從這些細節裡猜測烏爾錦噶喇普的心思。
“那就好,隻帶了這麼一點人過來,想必阿瑪派去舅舅那裡的人態度還算恭順。隻要阿瑪沒全聽信側福晉的話,我們的事就還有緩。”
禾嘉以自己漢文學得不好做借口,托自家舅舅在盛京城裡找了個落第的舉子當先生,兩年時間下來整個部落裡已經漸漸習慣禾嘉說話越來越像個漢家姑娘的事實。
甚至烏爾錦噶喇普見禾嘉越來越能乾,也學著她去盛京請了兩個先生回來,一股腦地把禾嘉底下那些庶弟庶妹們塞進一個帳子裡讀書,連賽音跟巴雅爾也習慣在禾嘉跟前用漢話交流了。
“反正格格彆怕,到了咱們手裡的東西就沒有再還回去的道理,王爺實在要替側福晉搶你的東西,那就找人光明正大跟咱們打一場,贏了就給,輸了滾蛋。”
“就你這憨貨打得贏幾個?快閉嘴吧。格格你放心我都準備好了,王爺要是真向著側福晉她們,我就自己去把側福晉的牛馬都宰了。”
巴雅爾人看著內斂些,其實是個心狠手黑的貨。草原上向來是誰的牛馬多誰的拳頭就大。真要是逼急了他,巴雅爾可管不了那麼多,到時候大不了自己去賠命就是,反正不能叫主子吃了虧。
不過兩人嘴上說的再厲害,到了郡王大帳之外還是老老實實收斂了脾氣,隻不過替禾嘉掀簾子的動作,怎麼看怎麼帶著脾氣,連帶跪在帳外的侍女都忍不住往後退了退。
大帳裡除了烏爾錦噶喇普和兩個舅舅,就隻有平時出入大帳最多的兩個佐領和筆帖式梅先生。
梅先生原本也是京城裡官宦人家的出身,因當官犯了事才帶著妻小來了盛京謀生。前些年烏爾錦噶喇普身邊缺個精通漢文和滿文的筆帖式,他托人找了關係又出錢找了向導,獨自出了盛京城進了草原一路找到郡王大帳,這才成了王爺身邊筆帖式。
“阿瑪,舅舅。”禾嘉進了大帳行過禮便走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坐下,背脊挺得筆直,隻等著他們要用什麼借口來瓜分自己手中的牛羊馬匹和屬人。
卻不想前些天還對自己不甚滿意的男人,這會子又變了個態度。笑嗬嗬地問過禾嘉這些天在乾嘛,手底下的人可還聽話,天氣漸漸熱了想不想跟舅舅去盛京城的王府裡避暑。
“阿瑪,有什麼話您就直說,這才什麼時節哪裡就熱了。再過幾天我們不是要換草場,我現在哪有空去盛京。”
禾嘉見烏爾錦噶喇普這個態度,一時間摸不透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有時候繞彎子容易把自己繞進去,禾嘉隻頓了一瞬便決定有話直說。反正自己才十二歲,說話直率些也不是錯。
“你這孩子,以前我跟你額娘總怕你養得太嬌氣以後吃虧。現在你這又太不嬌氣了,換草場的事你讓巴雅爾和賽音去安排,不用你盯著。”
到底是福晉生的長女,又從小長得好看,烏爾錦噶喇普對禾嘉大部分時候還是偏心偏愛的,甚至不止一次說過禾嘉以後嫁人,他要把半個阿霸垓部都陪嫁給她。
這話雖是玩笑,但比起郡王已經滿了兩歲還沒個名字的孩子,禾嘉這地位就顯得格外稀罕了。
烏爾錦噶喇普看著看向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兒,心終究還是軟了下來,抬手把禾嘉拉到自己身側坐下。
“你上次跟本王說的事,本王跟你舅舅商量了。你額娘留給你的東西誰也不動,不管以後誰做福晉,我們跟你舅舅的關係都是一樣的。”
禾嘉不知道兩個舅舅是怎麼說服的烏爾錦噶喇普,但看來老祖宗那句娘親舅大果然到哪裡都適用。
不過也是,舅舅家眼下並沒有年齡身份適合的女子能嫁過來,以後即便是繼續跟科爾沁部聯姻,也大概率不會再是舅舅這一支的人,說是說一家子可這裡麵又怎麼可能沒有區彆。
既然自己能乾,能守得住家業又跟舅舅們親近,就倒不如支持自己在阿霸垓部紮得穩穩當當的,以後管他什麼福晉總也還有他們和自己的一席之地。
“這次讓你去盛京,是因為萬歲爺要東巡來盛京。到時候漠南各部都要去,你漢文學得好又聰明想讓你先去盛京準備,等換完草場我就帶人過來。”
萬歲爺?康熙?康師傅啊!禾嘉一聽是康熙要東巡來盛京,原本還板著臉不願意去盛京的人一下子就精神了,來了兩年了終於也能見見皇帝到底什麼模樣什麼排場。
“那父王把梅先生借給我,我好些場麵沒見過,他是京城來的女兒用得上。”
“就知道你要找我要人,梅先生可是大才,你帶在身邊可以但不許任性,有什麼事拿不定主意的多問他,千萬穩重些。”
即便是親父女,把人派去盛京烏爾錦噶喇普也不可能全然放心,與其等他給自己派人不如自己主動要,還能讓他更放心些。
果然,等到臨出發的時候,烏爾錦噶喇普又派人送來了好些銀票,又一再囑咐禾嘉要是遇上什麼事彆怕,實在不行就立馬出城回來,不要怕闖禍。
禾嘉一臉欣喜的接過烏爾錦噶喇普給的東西,騎上馬背又一直回頭往王帳的方向看,直到自己已經看不見王帳了才收斂了臉上感恩戴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