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皎打量著麵前這個名叫蕭伯一的中年男人。
他約莫四十來歲,兩鬢已經顯出些許的銀絲,談吐不俗,很明顯是讀過書的樣子,身上雖風塵仆仆,但穿著的衣服卻很完整,沒什麼補丁。
最重要的是,他的牙齒格外乾淨整齊。
古代平民階級的飲食,不如上層貴族精細,吃的食物通常都很粗糙,對牙齒的損耗極大,同時也沒有什麼有效的清潔方式。因此,大多才三十出頭,就一口參差不齊的爛牙。
最近生活改善之後,李令皎也琢磨過這方麵的問題,可除了教導大家飯後漱口,她並沒有什麼彆的行之有效的方法。
總之,人到中年還能擁有這樣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麵前的男人,必然不是出生普通人家。
心下轉過幾個念頭,麵上卻沒有表現出分毫,李令皎隻是淡淡地朝他一笑,並沒有回應。
轉頭苗公說:“大家一路走來,應當累壞了,先坐下休息,稍後讓阿桃煮上十斤掛麵,填飽了肚子再談其他,”
苗公連連應是,“是仙姑想得周到。”
李令皎抬手招呼來一個孩子,對他囑咐了兩句,揮手讓他去找阿桃。
蕭伯一靜靜看著李令皎的動作,並沒有作聲,臉上卻流露出幾分若有所思之色。
這一路上行來,他一直在留心觀察周遭。
此時本是饑荒災年,此地卻顯出些安居樂業的熱鬨景象,村口處的幾畝旱地明顯是種了莊稼,更遠些的地方,一會孩子正在放牧雞群,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名為希望的笑容。
而這一切,必然離不開麵前這個女人。
仙姑……
他其實不大相信麵前這女人是真的神仙。
從西寧鄉過來,中途遇見苗公,聽聞牛家村有仙姑降世,帶來了水和糧食。還有一種神符,煮進水裡,就能果腹救人。
實際上,當苗公將神符煮進水裡的時候,蕭伯一發現,那所謂的神符,就隻是包了些糖、鹽、米粒的黃紙。
隻是不知道對方是用了什麼辦法,這黃紙居然一入熱水便化開。
裡麵包的糖和鹽也格外雪白細膩,米粒也不是普通的細碎粟米,一粒粒飽滿圓潤。
對方竟然願意用這麼精巧的紙張、精細的糧食,來救這些災民,真的隻是為了博一個“仙姑”的名頭嗎?
蕭伯一總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對方定然另有目的。
尤其是當他跟過來,看見田間阡陌人影往來,一派安居樂業的景象,越發肯定了心中所想——此人所圖甚遠。
此時天下不穩,北邊長期受胡人侵略,邊境屢屢失陷,朝廷一避再避。而南邊又天災頻繁,大量百姓流離失所,為求糊口隻得自賣豪強為佃農。
這位“仙姑”非但不以這些百姓為奴,反而耗費大量食物供養他們,難道是要……
若真如他所猜測的那樣,或許是他在被驅逐至這等蠻荒之地後,唯一一個可以重回蕭家核心的機會!
即便隻是為了這個,他也願意向這位“仙姑”投誠!
蕭伯一沉思之間,阿桃與幾個健壯的婦人,已經搬來幾口陶釜到村口。
她們將陶釜裡注滿擔來的井水,架在火上煮開。
蕭伯一望著那沸騰的熱水,又看了看周圍,沒瞧見糧食的蹤跡,心中不由納悶。
難道“仙姑”是準備給他們每人喝一碗熱水嗎?
雖說說這樣又累又渴又餓的情況下,喝上一碗熱水,的確會讓人舒服許多,但那隻是治標不治本,餓還是照樣的餓。
下一秒,蕭伯一就看見,仙姑的手裡憑空多出了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