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木偶轉了一圈,再轉了一圈。抬頭望天,低頭望地:
“我……我不知道我叫什麼……老頭子叫我小家夥,他孫子叫我小琳,可是,我覺得那都不是我的名字……”
啊咧,問到尷尬話題了。
話說,不管是動物成精,還是器物成精,自我認知都是一件麻煩事,而“名字”更是自我認知的重中之重。
知道“我是我”,是一重關,給自己起個名字,從此有彆於芸芸眾生,又是另外一重關。
人類自己,從嬰兒呱呱墜地,到一點點長大,父母叫著,親戚叫著,自然而然就知道我是誰,我叫什麼名字。
妖精鬼怪,要有名字就沒那麼容易,如果不是人幫忙取的,而是自己給自己取名,那多半意味著,修行已經有所成就了。
“對了,伱能不能給我取一個?”
沈樂遲疑了一下。
他以前在一本叫《神遊》的小說上看過,說是給彆人取名,要麼是賜生者,比如父母;
要麼是賜養者,比如繼父母、比如主人給仆人;
要麼是賜成者,比如師長。
他是把小木偶撿了回來,修修補補,拋光上漆,妝容衣飾。但是,距離賜生、賜養、賜成,都還差了一口氣。隻怕,還不配
給小木偶起名字?
“起一個,起一個唄!”小木偶踮起腳尖,連續旋轉幾個圈子:
“我不想被人‘小木偶’、‘小木偶’這樣叫啦!你先幫我取一個,不行咱們再換!”
呃……
沈樂大腦飛快轉動。取名字,取什麼名字好?看她一身紅衣,叫小紅?
看她眼角的朱砂痣,叫朱朱?或者朱砂?
又或者,看她舞姿輕盈,一會兒一個旋子,叫小舞?
以後跟人自我介紹,“我叫小舞,跳舞的舞?”
彆了吧!
沈樂狠狠打個冷顫。為難中電光一閃,脫口而出:
“叫小伶好不要?單人旁一個命令的令,是戲曲表演者的意思……你喜歡嗎?”
“小伶、小伶……”
小木偶把這個名字念了幾遍,沒有反駁,也不知道是覺得喜歡,還是保存起來以觀後效。她順口問了下去:
“對了,他孫子的孩子,前幾天跑到我這兒來玩,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就,前兩天跳樓那個!”
“啥?跳樓?!”
小伶縱身一跳。柳眉倒豎,眼角的朱砂痣熠熠發光,看起來像是要炸了一樣:
“那孩子跳樓了?”
“是啊……前幾天跳的樓……我聽救他的那個警察說,那孩子在醫院裡一直哭,說想和小姐姐玩。他說的小姐姐,是你嗎?”
“當然是我啦!”小伶挺了挺不存在的胸膛,臉上放光:
“我和他玩了這麼多年!
從小到大,他家裡人出去上班,出去買菜,他一個人在家裡爬來爬去,不都是我看著他?
從幼兒園玩到小學,從小學一年級,玩到小學五年級——”
“所以他前幾天,跑到我的宅子來玩,是你叫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