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古兆狠狠的一愣。
如果說直到剛剛他對“柏景煥就是背叛她的人”這個猜測還抱有懷疑的態度的話,那此刻柏景煥的這一聲“抱歉”則親自把這份懷疑消磨了一半。
古兆幾乎可以肯定,柏景煥就算沒有背叛她也肯定做了些什麼。
因為,自負如柏景煥,他畢生沒開口對誰道過歉啊。
柏景煥此人,表麵斯文,但實際上本性驕傲到不可一世的地步。他設計坑人,不管是坑到了彆人還是一不小心坑到了自己人,你永遠彆想從他嘴裡聽到一句道歉的話。
他有一次設計一直和緘默小隊作對的一個對家,但因為太過自負,自己的計劃沒和隊員講清楚,兩方理解有偏差的情況下直接把自己的隊員間接坑了一臉血,萬幸的是沒有人員傷亡。
當天晚上古兆親眼看著柏景煥的房間亮了一夜的燈,她和艾黎都能感受得到柏景煥對那些隊員的愧疚,可到了白天他麵對那些隊員的時候他還是撐著隻字不提道歉,暗地裡卻拿出自己的津貼全都補給了那些隊員。
緘默小隊裡,包括艾黎在內的所有隊員,共事十年沒從柏景煥口中聽過一次抱歉。
艾黎曾經笑言他們就算是活到一百二十歲也彆想從柏景煥口中聽到一句道歉。
如今,他們都沒活到那個年紀,柏景煥卻對著一個監控攝像頭輕輕道出了一聲“抱歉”。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麼……
古兆一個愣神的功夫,柏景煥已經輕輕旋開了門把手,他往後退了一步,就像迎接一個來家裡做客的客人一樣,給門後的人讓出位置讓對方進來。
一個人走了進來,黑色的帽子下一張臉白的沒有絲毫血色,黑色的作戰服在不倫不類的套著一件白大褂,垂下的兩隻手各提著一把槍。
艾黎。
古兆微微緊了緊拳頭。
意料之外,卻也是意料之中。
怎麼說呢,古兆似乎潛意識中已經有了預感,看到來者是艾黎的時候她驚訝,卻又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驚訝。
她甚至冷靜的在心裡做出了一個簡單的邏輯推理——原來是艾黎殺了柏景煥。
地下實驗室裡那張卻了一頁的花名冊原來真的給柏景煥陪葬了。
這個結果曾經足以讓古兆崩潰到精神海再次□□,可現在她卻還能冷靜的下來,甚至有那麼一份自製力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一個生死之交去殺另一個生死之交。
她整個人仿佛一瞬間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徒勞無功的為這個場麵找著借口,在崩潰的邊緣掙紮徘徊;而另一半冷靜的像一塊冰,旁觀著著一切。
似乎潛意識裡的那個古兆早已經通過這一路上的蛛絲馬跡推測出了如今的這個事實,在心中早做好了接受這個結果的準備。而現實中的古兆卻因為對隊友的信任忽略了那些連晏陽初都能看得出來的線索。
視頻中的艾黎走了進來,背對著柏景煥抬手拉掉了黑色的帽子,輕聲說:“你不逃了。”
柏景煥輕輕按著腹部,搖了搖頭,說:“逃不掉了。”
艾黎猛地轉過了身,方才還很平靜的聲音這時候帶上了一絲譏諷:“隻要你柏景煥真心想逃,這世界上有誰能留的下你?你對我說你逃不掉了?”
柏景煥的聲音還是很平靜:“彆人找不到我,但你可以,你了解我。”
艾黎不說話,緊緊握著槍,冷冷的看著他。
片刻之後,柏景煥輕笑了一聲,說:“好吧,我不想逃了。”
艾黎深吸了一口氣,“為什麼。”
柏景煥:“一死向古兆謝罪,這不是你說的嘛,我逃了這麼久,突然覺得這個提議還不錯。”
艾黎此刻的聲音格外冷靜:“所以,背叛古兆的果然是你?”
柏景煥點了點頭:“是我,你不是一早就猜到了嘛。”
“嘭”的一聲,有什麼東西重重的敲在了古兆的心上,驚起轟隆隆的回音,那些回音在心中來回震蕩,最後都凝聚成了兩個字。
——是我。
監控內五百年前的艾黎和監控外五百年後的古兆此時仿佛有了同一種心情,艾黎閉了閉眼睛,問出了古兆也想問的問題:“為什麼?”
為什麼?
她也想問一聲為什麼。
柏景煥笑了笑,說:“先說說你查到了什麼吧,到底是怎麼懷疑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