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將闌:“……”
奚將闌臉都綠了,砰的將窗戶關上。
玉頹山放聲而笑。
紅塵左等右等沒等來杳杳的衣物,蹙眉讓其他人去拿。
不多時,有人捧著牡丹華袍而來:“杳杳不知去哪裡躲懶了,衣裳就掉在外麵的柱子後,好險沒弄臟。”
紅塵也沒多管,抖開那華麗得幾乎灼眼的衣袍裹在奚將闌身上。
這袍子太寬大,也隻有奚將闌身量相對高挑的人能撐得起來,幾綹垂曳下來的墨發落在滿背的牡丹花簇中,好似漆黑妖冶的花蕊。
珠輝玉麗,美豔不可方物。
本來還在質疑奚將闌這張臉真假的女子見狀也微微晃了下神。
堪成妖孽的臉本該勾魂撩人輕佻魅惑的,但奚將闌手中捏著一瓣芍藥花,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玉頹山……
一說起惡岐道,奚將闌就下意識想到那幾乎能讓人上癮的詭物——「棄仙骨」。
這些年玉頹山靠著「棄仙骨」積累的靈石少說也能買下十個中州世家,他來九霄城,莫不也是為了售賣偽天衍?
奚將闌不相信那個邪嵬的人會為了一個花魁而一擲千金點那什麼勞什子的雲燈,本能有種不好的預感。
紅塵圍著他轉來轉去,隻覺得他蹙眉沉臉也勾人得要命,直接將他拽起來往外走。
奚將闌被打斷思緒,蹙眉道:“做什麼?”
紅塵:“花魁大選。”
奚將闌一愣:“不是晚上嗎?”
他隻是想靠這個身份接近花魁樓的荀娘問到答案,本來還盤算著問完後就脫身離開,還不用在盛焦麵前丟人。
兩全其美。
誰知紅塵卻道:“我已告知整個九霄城,紅塵識君樓的花魁大比挪到午時了。”
奚將闌:“……”
***
紅塵識君樓最高處,亭台四周圍覆白紗,往外延伸的木台毫無阻攔,站在邊緣往下看能將整條花街儘收眼底。
身著雪衣的女子緩步走到高台邊緣垂眸看去,密密麻麻的人群宛如螻蟻。
雲燈紛紛點亮,燭花影裡不見幽明。
一隻飛燕從空中展翅而來,悄無聲息落在荀娘肩上。
高處風呼嘯,荀娘一身白衣被吹得胡亂而飛,手指捏著銀製的煙杆,煙鬥中並非是煙,倒像是汁液似的微微閃著淡紫色的光。
飛燕啼叫一聲。
“是嗎?”荀娘輕輕吐出一口雪白煙霧,明眸盯著虛空,不知在對誰說話,冷冷道,“……若我說,我不知道當年之事呢?”
飛燕又叫了一聲,從中傳來一個雌雄莫辨的聲音。
“「望鏤骨」相紋能夠用天衍靈力看到記憶,我不信你對當年屠戮奚家的罪魁禍首不感興趣。”
荀娘突然冷笑一聲:“屠戮奚家的,不正是你嗎?”
“飛燕”輕笑起來:“……但也可以不是我。”
荀娘滿臉漠然。
“飛燕”淡淡道:“你也從奚明淮記憶中得知不少舊事吧,他落在奚絕手中哪裡還有命活?你想要救他,就照我說的做。隻要讓盛宗主的天衍珠一百零八顆都斷定奚絕有罪當誅,那時天衍和天道雷罰便會潑天而下。”
到時就算盛焦不想,天道天衍在上,也會強迫他手刃有罪之人。
荀娘沒說話。
飛燕展翅飛起來,又清脆鳴叫幾聲,附著它身上的靈力終於消散。
三樓中堂。
柳長行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說盛焦:“……真的是絕兒親口說的,他讓你等著,荀娘之事他自會問個清楚。”
盛焦不為所動,手腕天衍珠除了那十顆「誅」,其餘悉數飛去尋奚將闌。
這幾日奚將闌太過乖順,又親又抱甜言蜜語張口就來,以至於讓盛焦忘記這人那一堆花言巧語都是為了逃離。
還是要逮回來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才好。
倏地,花樓外麵傳來一陣喧嘩吵鬨之聲,隨之而來淡淡燃燒燭火的香味飄拂進來,裹挾著一股奇特的味道。
盛焦眉頭輕輕一皺。
他大步走到窗邊猛地推開窗戶,外麵不知何時已經聚集數千人,密密麻麻擠在長街上仰著頭往上看,眸中皆是沒來由的期盼。
無數雲燈點亮,在烈日照耀下依然明亮。
盛焦敏銳察覺到不對,靈力一掃,瞳孔倏地一縮。
他快步走出紅塵識君樓,將空中飄蕩的雲燈隨手接住,指尖凝出一點靈力往裡麵一探。
熟悉的靈力撲麵而來。
盛焦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是「棄仙骨」。
有人將微弱的「棄仙骨」摻在雲燈中點燃,散發出偽天衍的靈力氣息彌漫周遭。
一盞燈的偽天衍並不易察覺,或許也不會有太大問題,但是這一條長街的雲燈,十有八九竟全都摻了「棄仙骨」。
盛焦一路上見過奚將闌對「棄仙骨」那近乎成癮的後症,臉色冷到極點,轉瞬將四散在外去尋奚將闌的天衍珠召回。
有人在趁著花魁大比渾水摸魚。
玉頹山。
盛焦不動聲色將那盞寫了「蘭嬌嬌」的雲燈捏碎,手微微一動,天衍珠轉瞬回來連成一串珠串相撞,發出清脆聲響。
隻是還剩最後一顆珠子似乎沒回來。
突然間,一旁的人群驟然沸騰起來。
“蘭嬌嬌!果真是她!”
“天道在上!三年前我還當她真的隱退,沒想到今日又能一睹風采。”
“姣人絕豔!絕!見之死而無憾!”
盛焦麵無表情抬頭看去。
他似乎知道最後一顆珠子去了哪裡。
一顆天衍珠悄無聲息停在半空中,絲絲縷縷的雷紋朝著高台之上的人閃去,似乎在給主人指方向。
紅塵識君樓最高台之上,一人身著牡丹花團的華麗衣袍站在白紗半遮的亭台,察覺到吵鬨之聲微微垂眸看來,眼尾帶著一股不耐的厭煩。
豔美絕俗。
盛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