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將闌。”
玉頹山盤膝坐在那,被這股氣勢壓得麵具差點碎了。
他仰著頭迷茫看著盛焦:“啊,你……您說蘭嬌嬌呀,我、我也在等呢,你見著他沒啊?”
盛焦眉頭一蹙。
玉頹山小聲嘟囔:“我還等著和他春風一度呢……”
話音剛落,盛焦眸中寒芒一閃,一道快得讓人根本看不見的劍意倏而襲過。
玉頹山愣了一下,一綹白發悄無聲息地從肩上滑落到地,指尖捏著的馬蹄糕也碎成渣渣,落了他滿手都是。
代表項上人頭的發絲被削斷,玉頹山置若罔聞,卻呆呆看著手上還沒啃完的馬蹄糕,像是被震傻了。
盛焦麵無表情看他。
突然,玉頹山霍然起身,怒道:“都說了他不在我這兒!”
骷髏麵具竟然扭曲成一個猙獰咆哮的模樣,渾身天衍靈力化為張牙舞爪的利爪,陰森朝著盛焦而去。
“轟——”
金色天衍靈力和天衍珠的幽藍雷紋宛如秋風掃葉交纏相撞,整個九霄城的地麵為之一震。
偽裝成小姑娘悄無聲息逃出紅塵識君樓的奚將闌腳下一個踉蹌,險些直接摔趴下去。
他扶了一把牆艱難站穩,仰著頭看向三樓激蕩看來的浩瀚靈力,嘖嘖稱奇道:“還真打起來了。”
黑貓:“……?”
黑貓匪夷所思道:“你不是要去見玉頹山嗎?”
“那狗東西指不定沒憋好屁,我閒著沒事送上門去被他奚落嗎?”奚將闌大概在惡岐道待久了,說話越發粗狂粗暴。
黑貓看著幾乎打得整個紅塵識君樓都震碎的動靜,滿臉呆滯地在風中淩亂。
“你確定……不是在報複盛宗主?”
奚將闌冷笑一聲,卻沒有否認。
反正此番他作為蘭嬌嬌賺的錢已能蓋十個紅塵識君樓了,奚將闌毫無心理負擔,隱藏好身形就溜達著離開此處。
“你還能撐多久?”奚將闌熟練地向「遊丹」走去,打算先找到樂正鴆酆聿兩人再說,“還能再來一刻鐘嗎?”
黑貓看著奚將闌小指上漆黑的繩子,估摸著道:“半刻鐘已是極限了。”
奚將闌身輕如燕,翩然在雲端飛竄:“也足夠了。”
算計盛焦一時爽,還是先給自己找好退路,拉個哥哥保命。
但奚將闌才剛到「遊丹」所在的雲島,因暫時截斷縛心綾而逐漸枯竭萎落的經脈像是被無數針密密麻麻紮了一般。
周遭全是密密麻麻的「棄仙骨」氣息,奚將闌縱使再能忍,一時竟也承受不住,踉蹌著扶著牆,險些直接跪下去。
黑貓嚇了一跳,忙跳下來化為人形:“奚將闌?怎麼了?”
「棄仙骨」的反噬來得如此凶又急。
奚將闌已出了一身冷汗,踉蹌著扶著牆走到一處狹窄幽巷中緩了一會。
本以為能熬過偽天衍的後症,但沒想到九霄城太多的靈力像是尋到源頭似的,源源不斷朝著他體內鑽。
是玉頹山點給蘭嬌嬌的雲燈?
奚將闌迭聲喘息,後背靠在牆上緩慢地跌坐在地,眼眸一陣渙散又聚焦,捂著唇將痛苦難耐的□□吞入腹中。
黑貓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將縛心綾給恢複。
“不、不要……”奚將闌抓住他的手虛弱搖搖頭,汗濕的墨發貼在雪白臉頰,孱弱又艶美,“我緩一緩就好,不要讓他來……”
奚將闌能丟臉丟得十三州人儘皆知,但卻在盛焦麵前總想維持當年驕縱小仙君的架勢,不肯將一丁點脆弱攤給他看。
隻要不讓「棄仙骨」鑽入他的經脈中,緩一緩就能過去。
奚將闌強行封閉靈台和內府,咬著食指曲起的指節,汗水和被逼出來的淚水順著雪白臉頰往下落,身體都在細細密密發著抖。
黑貓著急得亂轉,但奚將闌從來是個倔脾氣,隻能徒勞無功地蹲在那盯著他小指上的縛心綾瞧。
半刻鐘時間很快就過,漆黑的繩也逐漸泛起原本的鮮紅。
就在「無儘期」徹底散去後,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奚將闌突然一抓黑貓的爪子,強行讓它化為黑霧融在後頸中。
下一瞬,一個人影憑空出現,邁著輕緩的步伐悄無聲息走到奚將闌身邊,垂著眸居高臨下看著他。
奚將闌眸瞳已經徹底渙散,墨發披散逶迤在地,察覺到有人到卻已沒有絲毫力氣去管,身體徹底支撐不住微微往旁邊倒去。
一隻冰涼的手輕輕扶住他的側臉,沒能讓他倒向地麵。
奚將闌經脈像是枯竭乾涸出蛛絲的旱地,疼痛、焦渴襲向腦海,蠱惑著讓他吸食周遭唾手可得的「棄仙骨」。
但他始終保持著最後一絲清明,堅守靈台沒讓偽天衍入經脈。
渾渾噩噩間,視線出現一張熟悉的骷髏臉。
玉頹山渾身狼狽,麵具都被打碎一小塊,露出一隻金色眸瞳,他扶著奚將闌的側臉,磨著牙幾乎從牙縫裡飄出來幾個字:“你又算計我?”
上回在惡岐道被當了一回槍使,沒想到這次竟被設計了。
奚將闌怔然看他,不知有沒有聽懂他的話,微微閉上眼睛。
任由自己被無儘痛楚拖入昏暗中。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支持,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