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焦本來覺得晏將闌就是開個醫館遮掩行蹤身份,隻是玩一玩罷了,但沒想到這不太大的醫館中藥櫃、工具一應俱全,那些數百個小藥格中也全是曬乾的草藥,沒有一格是空著的。
他最開始竟然真的想開醫館。
晏將闌挑眉:“你做什麼呢?”
尋常盛焦根本不會回答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但不知為何他話多了些,無論晏將闌問什麼都能得到回應。
“曬藥。”
“曬那些做什麼?”晏將闌道,“藥櫃上我有布法陣,就算再擱三年也不會潮壞,彆費那事兒了。”
盛焦抿唇,“嗯”了一聲又將曬出去的藥一一收攏回來。
晏將闌走了一圈腰酸腿軟,往旁邊的軟椅上一坐,發現小桌上正用火靈石溫著一碗粥,一旁還放了蜜餞。
這倒是稀奇了。
晏將闌撐著手肘托著腮笑嘻嘻看著在那整理醫書的盛焦:“盛宗主,今天怎麼這麼殷勤呀?是闖禍了嗎?”
盛焦:“……”
這話晏將闌都有臉說。
盛焦冷淡瞥他一眼,若是尋常晏將闌問出這種欠揍的廢話,他根本懶得搭理,但這次竟然道:“沒有。”
晏將闌也就是嘴欠,撩完後根本沒想等盛焦搭理他,正伸手去端碗,突然聽到回答差點燙到爪子,愕然看向盛焦。
“盛宗主!”晏將闌將碗放下,捏了捏耳垂,匆匆衝過來扶著他的肩膀上看下看,緊張道,“你怎麼了你,被奪舍了嗎?!何方妖孽,快從我道侶身體裡出來!”
盛焦:“……”
盛焦蹙眉:“喝粥。”
“你到底怎麼了?”晏將闌被他扶著坐回去,還是抓著盛焦的衣袖,追問道,“今天真的很奇怪,彆這樣我害怕。”
盛焦隻是話比尋常多了些,在晏將闌看來就比天衍滅還要讓人震驚。
晏將闌坐回去小口小口喝了點粥,視線還是在盛焦身上打轉。
醫館的門開著,陽光斜斜打起來傾灑在天道大人身上,獬豸宗漆黑衣袍本平平無奇,但盛焦穿來就莫名帶著一股令人發怵的森冷氣勢,讓人一見就為之畏懼。
光芒將那刀刻斧鑿的冷峻麵容打出近乎半透明的暖光,但溫暖陽光都無法將山巔雪消融,依然高高在上宛如仙人。
晏將闌索性就著天道大人的美貌下飯。
盛焦坐在那用犀角燈處理獬豸宗的事務,大概是十年沒碰犀角燈他使用得不怎麼靈敏,有時手指懸在燈芯上好一會才知道下一步怎麼做。
晏將闌悶悶笑了起來。
他沒多少胃口,隻喝了幾口就放下碗,背著手走到盛焦麵前,單薄的身影擋住陽光,逆著光時那墨色長發都被他的緋衣襯著微微暗紅。
“盛宗主。”
盛焦抬眸看他。
三個月前晏將闌叫“盛宗主”“天道大人”時總是疏離又陰陽怪氣,但如今他似乎是將這兩個稱呼當做情趣了,拖長了音叫出來時曖昧又活潑。
“嗯?”
“嘩啦!”
晏將闌將爪子伸出來,猛地一抖五指,還自己給自己配了個“嘩啦”聲,小指勾著繩子,將剛買的精致玉佩狀靈器放在盛焦麵前。
桂紋玉佩裡麵封了一朵桂花,應該是那個散修煉器時無意中落進去的,彆有一番精致韻味。
“好看嗎?!”晏將闌逆著光,臉頰隻有半束光斜斜而過,將他漂亮的眸瞳襯得好似琉璃,他眯著眼睛笑,“送你的。”
盛焦看著那枚玉佩,眸瞳微微一顫,伸手接過來。
晏將闌見盛焦似乎很喜歡,黑沉眸子都溫柔下來,當即賣力地哄他:“這個玉佩靈器能儲物,還能同犀角燈連接,到時候你不用帶燈,靠這個就能和我傳音啦。”
盛焦手指輕輕一撫玉佩上的那朵細微的桂花,不說話隻是點了下頭。
若是在尋常人看來,盛焦和平時沒什麼分彆,一樣的冷淡罷了,但晏將闌和他相處這麼久,自然明白天道大人這是被哄得開心了。
被陽光都曬不化的山巔雪被自己一件禮物哄得幾乎融化成潺潺泉水,晏將闌成就感爆棚,當下隻想再讓他持續這種難得的歡心,根本不過腦子地嘚啵。
“比當年那塊半月紋的要好吧,哈哈哈那塊毀了也好,反正也不是多值錢的玩意兒,這個靈器據說還能……”
盛焦突然抬頭,墨黑眼眸沉沉看向晏將闌。
侃侃而談的晏將闌一愣:“啊?怎麼了?”
盛焦沉默許久,突然像是想通什麼,冷冷問。
“你怎麼知道那枚半月紋的玉佩毀了?”
靈狐將玉佩毀掉之事,盛焦從未對其他人說過半個字。
晏將闌一僵。
糟了。
他一心隻想哄人,把當年做的蠢事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