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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七娘正聊得好好的,忽地看到阮扶雪捂住胸口,臉色一片煞白,薄如金紙,朱唇微張,卻快喘不上氣來似的,可把她們嚇一大跳。
六娘大喊了一聲:“似錦!”
阮扶雪的丫鬟似錦正伺候在一旁,著急地道:“六小姐還請看顧我們小姐片刻,我這就給小姐拿護心丹。”
六娘擔心地扶住她:“四姐姐,你怎麼了?”
阮扶雪忍著心絞痛,勉強撐著丁點氣力,虛弱地說:“老毛病了,不礙事的……我吃了藥便好了。”
阮扶雪這毛病是娘胎裡帶來的,小時候爹娘總怕她養不大,沒料到她好好的,爹娘卻沒了。
先前她嫁入霍家以後,夫君霍廷斐為她延請名醫,搜尋各種名貴藥材為她醫治,才讓她好了許多,大半年也不見發一次心絞痛。
她重新開始越發頻繁地發病是在半年之前,正是與祁竹重逢時候——
祁竹便是她的心病,也是她永無治愈的痼疾。
她想,她這病大抵一生都好不了了。
阮扶雪吃了藥後便歇下了。
五娘六娘不敢再打攪她,告辭離去,讓她靜臥修養。不一會兒,伯母得知她病倒,特意請了大夫過來為她診脈看病,開了藥,說是也沒什麼藥到病除的好方子,需要長期仔細養身子,才能抽絲般地慢慢好起來。
說了與沒說也差不離。
阮扶雪自己都清楚,暗自心道自己麻煩,一個出嫁女因喪夫而歸家就罷了,還是個病秧子藥罐子,平白無故要添醫藥的支出。
阮扶雪忍著胸悶心痛,服了藥湯,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真難受啊。
有時她也會想,不如就這樣病死算了,如此一來,她這個罪魁禍首沒了,祁竹自然也不再有理由報複阮家,算是用她一命還清虧欠。
怎麼就沒病死她呢?早半年病死了,她還可以說自己這輩子恪守禮節,清白做人。
一睡就到下午。
枕頭都濕了,也不是是因為疼而冒出的虛汗,還是她夢見祁竹時不知覺而落的淚。
也不知今天是個什麼好日子。
她以前夫家的大姑姐霍葉芳回京省親,路過他們家,來探望她這個弟妹,知曉她病弱,為她帶了不少藥材,還有布匹、乾貨、果脯等等。
阮扶雪起不來身,羞愧地倚在床上接待了大姑姐。
霍葉芳是個身材挑高、爽朗明豔的女子,一進門看見她掙紮著要爬起來,便說:“不必起身,你躺著就是,是我來得不湊巧,正趕上你生病,教你為難了。”
“怎麼會呢?是我不爭氣。”當著亡夫的親姐姐的麵,阮扶雪更是慚愧,含糊不清地自責道。
霍葉芳待她很好,當初在霍家,就是第一個站在霍廷斐一邊對她示好的人。
當年她十六歲嫁進霍家時的最初光景也有多艱難,阮家雖不算小門小戶,可她沒有爹娘教導,自以為一定會嫁給祁竹,祁家人口簡單,比不得家大業大的侯府,她學過打理中饋,卻沒學過打理幾百人口的中饋,更不知道該怎麼跟那些貴婦人交際來往。
一開始,她連怎麼走路、怎麼吃飯、手腳往哪放都不清楚,感覺自己與侯府格格不入,整日裡惶恐不安。
霍廷斐每日像是安撫一隻受驚的小鳥似的嗬護著她,她不好辜負他的溫柔好意,原也想過要自己立起來,可偌大一個侯府的中饋之權也不是她想要就能要的。
婆婆給過她幾日試著打理,她卻做不好,出了紕漏,徒惹人笑話,之後便再沒落到她手裡過。
用婆婆的話來說就是:“你有空惦記著做事,不如養養身子,早些為我們霍家開枝散葉。”
可她實在是個沒用的,打理中饋不成就罷了,連生孩子也做不到。
她嫁進霍家六年,直到霍廷斐意外身故,她都沒能懷上一兒半女。阮扶雪想,要是她能給婆婆幫忙中饋,又或是生下孩子,她說不定就可以留在霍家了吧?要是能留在霍家,祁竹未必敢打霍家的主意,她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步田地。
但霍家到底是仁義之家,霍廷斐死後,婆婆原本斑白的頭發幾乎全白了,葬禮後病倒了,她一直服侍在床前,如此兩個多月,婆婆終於好起來,也難得對她流露出幾分好臉色。一日,婆婆關上門與她單獨說話,神情複雜地柔聲與她說:“四娘,我近來總想,我當初不該答應廷斐,允他娶了你,唉……你是個好姑娘,隻是不適合做侯府夫人,廷斐去了,再過兩年,若等我也沒了,你可怎麼辦?”
“你還年輕,何必守寡?不如再挑一挑,找個憐惜你的好人家再嫁也不錯。”
大齊朝民風開放,自高祖時就鼓勵寡婦再嫁,少有人去申立貞節牌坊。
婆婆將她連人帶嫁妝一道送回娘家,甚至還從自己的私庫裡拿了些銀錢贈予她,許她歸家後自行再嫁。她原本不想走,但她生性軟弱,拿不定主意,迷迷糊糊就被送回去了。
阮扶雪心虛極了,見到大姑姐實在魂不守舍。
她一忽兒想到霍廷斐還在世時她的好時光,便覺得心酸;一忽兒想到三年的喪夫服孝還沒過,她就與祁竹做出了苟且之事,冒出涔涔冷汗;一忽兒想到婆婆勸說她再嫁,她若沒做出那等齷齪之事還好,如今她怎還有臉嫁人?也沒有男人會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