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扶雪觀祁竹的臉色,就好似忽然烏雲密布、暴雨將襲,她下意識地一縮,但腰肢被祁竹死死地掐住,無論如何也避不開。
阮扶雪咬了咬唇,反正祁竹都生氣了,索性一口氣都說出來好了,她心酸地幾欲落淚:“你如今是大將軍,年輕有為,前途無量,京中有的是好女子想嫁給你,何必苦苦羞辱我?”
“待你成了親,你的娘子要是知曉你私下對我這般,算是置她於何地?我就罷了,總不好牽連了其他好姑娘。”
“你、你放了我吧,我不會去告你的……我就當是什麼都沒發生過。”阮扶雪越說頭低得越深,被愧疚感重重壓著,她的身體已經沒有清譽德行可言了,就連她的心也會偶爾為能跟祁竹多相處一時半刻而竊喜,為他一絲絲的溫柔而雀躍。
祁竹強留她,折辱她,她也怕自己再待下去會愈發犯賤。
不如早了斷得好。
曾經的祁竹是她深藏在心底深處的情郎,即使現在物是人非,他又待她那麼壞,她也舍不得破壞他的名聲和仕途。
可一想到要徹底跟祁竹恩斷義絕,她的心絞痛又隱隱開始發作起來。
祁竹真是快被她氣死了,剛想反問,卻見阮扶雪臉色忽地變得煞白,一隻手揪著心口的衣裳,佝僂了纖瘦的腰背,像是疼得直不起腰來。
祁竹臉色大變:“芫芫!芫芫!”
祁竹哪還有心思跟她說氣話,趕緊把她抱到床上,小時候阮扶雪也會發作,他知道該怎麼安撫阮扶雪。
阮扶雪疼得額頭上冷汗涔涔,祁竹握緊她的手,給她揉按緩解心痛的穴位,已是讓人趕緊把大夫請過來。
祁竹又急又氣,最叫他難受的是阮扶雪正是在說想離開他的話時心絞痛發作,這是何意思呢?是厭惡他到會心絞痛的地步嗎?就這樣想離開他嗎?
熬了藥,祁竹親手給她喂藥,這藥他嘗過,苦得很,但阮扶雪一句抱怨也沒說,顯是在強忍著,連眉頭都不敢皺一下。
阮扶雪服下藥,睡了過去。
時近正午。
●祁竹看一眼正在沉睡的阮扶雪,更了一身靛藍色常服,準備去龔府——龔將軍設宴邀約。
他倒是想陪在阮扶雪身邊,可大夫說此病應為心因,若有什麼嚇著她的,得要仔細避開。祁竹心裡難受得緊,這不就是讓他彆出現在阮扶雪麵前嗎?
要讓阮扶雪好起來,他就更不該出現在阮扶雪麵前。
祁竹命丫鬟仆從盯緊阮扶雪,千叮嚀萬囑咐,仍不放心,生怕阮扶雪有丁點閃失。
還說,假若阮扶雪有什麼不好,要立即去龔府稟告他。
如此,祁竹心中一邊掛念著阮扶雪,一邊搭乘青篷馬車往龔府去了。
龔府的午飯餐桌不可謂不豐盛,顯是盛情招待他。
好些下酒菜,江珧、鮑魚、五味杏酪羊、炙金腸、縷肉羹,並白肉胡餅、太平畢羅,等等等等,足下七盞酒。
酒足飯飽後,龔將軍叫他一塊兒去後院拉練拉練武藝。
祁竹無有不從。
祁竹雖自小立誌舉業,讀書萬卷,但並非書呆子,禮、樂、射、禦、書、數六藝皆有涉及,射尤其好,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他都擅長。
祁竹拉弓射箭,九連箭,箭箭靶心,尾羽毛震顫,著實技藝精湛
龔將軍鼓掌誇讚,話鋒一轉,卻道:“小女近來也在學射藝,隻可惜我公務纏身,景筠你弓箭如此精湛,可否指點她一番?”
祁竹停頓片刻,笑道:“果是將門出虎女。隻是我這點微末小技怕是不夠教導令媛,怕要獻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