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長歎了口氣,怎麼好強硬打發?到底每年都收了許家那麼多銀錢。
趙氏發愁地說:“我已讓人去祁家府上知會了一聲,但祁竹隻讓人回複說知道了,也不清楚是什麼意思。”
“萬一他不肯把雪姐兒送回來怎辦?”
阮瑒坐下來,用勺子攪這碗甜湯,攪得丁零當啷地想,用了一口,覺得太甜膩,扔了勺子不再喝了,煩躁地道:“那明日下朝時,我去找他說一說。”
文官和武官本來就不是一個路數,他們平時壓根碰不上,再者,他們之間有仇怨,而且祁竹的品階比他高,他見到祁竹還得低一頭,實在是讓他鬱悶。
是以平時能避開他就會避開祁竹。
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想去直麵祁竹,忒憋屈。
阮瑒抬頭,不悅地看著老妻趙氏:“你也是,怎麼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許家那等商戶,在意他們什麼,嚇唬一下,騙騙他們不就好了?這你都打發不了?”
趙氏手指絞著帕子,聲音愈發地低:“我找了好幾個借口,他都執意要見雪姐兒,我實在是搪塞不過去……”
阮瑒更煩躁了,起身要走:“算了,我去沉香閣用飯歇息,今天你自己吃飯吧。”
沉香閣裡住的是阮瑒新納的小妾,今年才十七歲,正是新鮮得寵的時候,一個月裡他有十五天都歇在那,老妻這兒倒是來不得三五回,要來也是吃頓飯就走,總嫌她拉著一張晚娘臉的惹人不舒心,半年沒有年輕時的嬌美妍麗。
“老爺。”趙氏追了兩步,阮瑒已快步跨出門檻,頭也未回地摔上門,她差點沒被撞著臉,但即便如此,也叫臉像是火辣辣地紅了起來,深深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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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竹招待許月暉饕餮一餐。
他喝了一肚子酒,醉醺醺地回家去了。
往日就算他喝了酒再回家也不會喝那麼多,而且他都會起碼擦洗一下身上汗漬,再去見阮扶雪,阮扶雪嘴上不會說,可他怕阮扶雪心裡嫌棄他。
但今天祁竹太高興了,他覺得阮家那頭毫無阻礙,如今阮扶雪的親舅舅也算是答應了。
再沒多久,他就能名正言順的去上門提親了。
祁竹興衝衝地直接闖進房間,把還坐在繡棚前繡花的阮扶雪抱起來舉高。
阮扶雪被嚇了一跳:“你作什麼?”
祁竹身上好大一股酒味,把她熏得皺眉屏息。
祁竹健壯的雙臂托著阮扶雪的後/臀,阮扶雪搖搖晃晃地被舉得好高,生怕自己被掉下去,慌慌張張地用雙手按在祁竹的肩膀上,問:“到底怎麼了?”
祁竹仰視著她,很想和她說“我要娶你”,又患得患失地怕阮扶雪聽了以後說不願意,煞風景。
反正不管阮扶雪願不願意,他都一定要娶她為妻。
先把人瞞住,騙過來再說。
祁竹仰著臉看她,按捺著什麼,滿懷情意地說:“沒什麼……我高興。”
阮扶雪想,大抵是又被皇上嘉賞了吧?大伯父考校成績得了甲等,也會高興得多做幾道好菜、喝上一壺好酒,她不好意思地說:“你放我下來,抱得太高了,我怕摔了。”
祁竹猶豫都未猶豫地說:“我怎麼會把你摔了呢?就是真的跌了跤,我也會給你墊在下麵的。”
阮扶雪想起小時候,祁竹帶她出去玩的時候從沒摔過,祁竹會好仔細地看著她。
一下子,她也不嫌棄祁竹一身酒臭了。
反而覺得喜歡,喝醉了的祁竹多好,又變回那個她喜歡的溫柔可親的景筠哥哥。
祁竹抱了一會兒,把她放下地,卻沒放開她,坐在床邊,把人抱在懷裡溫存。
像是喜歡到克製不住,要溢出來一樣地親親她,親了又親:“芫芫,芫芫。”
阮扶雪忽地覺得鼻酸,低低軟軟應了一聲:“嗯……”
祁竹這樣跟她說話,讓她覺得,自己好像還在被喜歡著似的,又覺得自己不自量力,癡心妄想。
祁竹隻是親她的嘴唇、臉頰,倒沒做更過分的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像是稍微饜足,突兀地說:“芫芫,明日我就送你回家。”
阮扶雪怔了一怔。
她一直說想離開,可這次才被祁竹關了四五天,祁竹先前咬死了不答應,怎麼突然改了口?
太蹊蹺了,她反而不敢相信。
還是,祁竹的高興事是與某位高門貴女定下了親事?
一想,阮扶雪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蒼白,目光複又變得驚惶害怕。
祁竹一腔熱情就這樣被她的目光給澆冷,他漸漸也笑不出來:“你這麼看著我乾什麼?”
在祁竹看來,阮扶雪的樣子就像是覺得自己要害她一樣。阮扶雪怯生生地問:“你、你真要放我走嗎?”
祁竹無比煩躁,又不想放她回家了。他總感覺阮扶雪一逃回去,就再難拐騙出來了。他總不能大半夜地爬進阮家院子裡,把阮扶雪用被子一裹就偷出來吧?
祁竹冷著臉說:“是。然後再把你弄回來,名正言順地接回來,我與你伯父母已經說過了,你彆想了,你逃不掉的。”
軟弱如阮扶雪馬上被嚇得淚盈盈,但她發著抖,還是要說:“我、我不要!我不會給你做妾的!”
祁竹快氣炸了,又想起她不願意嫁給自己,想要去給霍廷斐守寡的事。
也不知怎回事,大抵是喝多了酒,一時氣上頭,他明明是想娶阮扶雪為妻,可就是想氣氣她,竟然脫口而出說:“不要也得要!你且等著,等我下次回來,我就去討你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