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語冰握住他的冰涼的手,柔聲地說:“j郎,我喜歡你正是喜歡你的忠義仁恕,你想做什麼便去做就是了。”
阮j一下子覺得焦躁不安的心被安撫住了,難得地睡了個好覺。
但他打算暫且按兵不動,對方卻先動了。
隔日,門房那收到一封信,居然是半死不活的現任漕幫幫主遞上來的。
阮j直如看著什麼龍潭虎穴,深深皺起眉。
漕幫起於前朝末年。
彼時天下戰亂,軍閥割據,民不聊生。各地的綠林好漢揭竿起義,聽聞當時的漕幫幫主曾有襄扶於太宗,實則被捏在朝廷手裡,是以後來太宗打下天下,得登大寶,才會讓漕幫慢慢地收服了內河沿岸七十二碼頭,成了江湖中令人不敢小覷的大幫派。
江湖中生死無常。
本朝繼承到現在百年多,皇位更迭四任,而今的漕幫幫主卻已是第九代傳人,其人姓潘,今年四十餘歲,聽聞早些年因中過毒,身子不好,強撐著到這兩年,早已纏綿病榻,久不出山,好像連墓碑、棺材、壽衣都早就做好了。
而今漕幫都是他的師弟也就是二當家在管事。
潘幫主都快有一年多沒露麵了,甚至還有人說他說不定已經去世了。
這封信都不知是不是他本人寫了送來的。
-
祁竹一直在盯著阮j的行蹤動靜,終於是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最近阮j在與什麼人通信,對方看著像是江湖之人,他派了小廝去跟,一會兒功夫就跟丟了。祁竹卻想,下回若再遇上,他自己上陣跟去查探。
但一轉眼,幾日過去,正到了端午節當天。
街上家家戶戶都買了桃、柳、葵花、蒲葉、佛道艾鋪陳於門首,與粽子、五色水團、茶酒供養。
祁家因祁大人還在孝期,不好大肆操辦,隻簡略地弄一弄。
端午又是文人的曬書日,祁竹一早就起來,整理自己的書架,把舊書都拿出來,在院子裡擺上桌子,好好地曬曬書。
他聽見隔壁在釘艾草人的聲響,又聽見小女孩的笑聲,但不是阮扶雪,好像是她身邊的丫鬟。
這邊他正坐著看自家小廝清風搬書,搬著搬著,他瞧見清風的手臂上係著五色的長命縷。祁竹沒打笑他,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這,清風也被鬨了個大紅臉。
祁竹恍惚間想起,阮扶雪從學著編長命縷之後,年年端午都送他一個,一開始隻會做最簡單的,後來她學著做複雜的,編織成日月、星辰,或是鳥獸,並繡上圖案,古時人們用這個來寓意祈求長壽和躲避兵禍,做得非常用心。
可惜,在他流放途中,不小心都弄丟了。
但他記得阮扶雪今年會做個編成鳥兒模樣的長命縷送他,也不知何時會讓人送來。
他初一回來以後去過阮家兩次,都是見到長輩,沒怎麼特意去見阮扶雪。
阮扶雪也沒來找過他。
祁竹想,或許是他記憶出了差錯,總有好像芫芫老粘著他的錯覺,仔細想想,像芫芫那樣靦腆害羞的性子,這樣也正常。
他換了身半新不舊的儒衫,提了用梅紅盒子裝起來的禮物,與父親一道去隔壁阮家了。
阮家他是去慣了的,就算隔了十幾年,他也還記得阮家的院子都該怎麼走。
今日阮扶雪的父母、外祖母、小舅舅一應俱在,她今天穿的一件桃紅裙子,與她稚嫩的年齡相合,恰如盛春枝頭的一朵小小桃花,極是可愛。
祁竹來的時候,她正在院子裡與她外祖母玩踢毽子。
旁邊的丫鬟在給她數數:“九十五、九十六、九十七……”
祁竹兩輩子沒見過她這樣蹦跳活潑,一時間看怔住了,站在門邊。
“九十八、九十九……”
就要到一百個時。
阮扶雪冷不丁一眼瞧見他,被嚇了一跳,一下子踢歪了,毽子飛得老高,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正好落在了祁竹的手裡。
祁竹想了想,朝她走過去,不冷不熱地誇了一句:“踢得真好。”
把毽子遞給她。
像是長輩對待小輩一樣,摸了摸她的頭,叮囑說:“得空是該多踢踢毽子,強身健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