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林若甫,林大寶放開範閒,蹦噠著往前跑了幾步,一臉笑容的邀功。
“爹,我把範閒給你帶過來了!”
範閒當即停住腳步,朝林若甫躬身行禮。
林若甫打量他幾眼,看向林大寶柔聲道。
“大寶,到外麵自己玩會兒,我和他有話要說。”
林大寶看了看範閒,問林若甫。
“爹,那,二寶什麼時候回家呀?”
林若甫聞言目光一沉,沉默不語。
林大寶心思非常敏感,見林若甫這副神情,還以為是自己說錯話了,小聲喃喃道。
“爹,那大寶出去了。”
說完轉身小跑著離開了書房。
範閒有些不放心,回頭看著他。
林若甫開口了。
“大寶小時候得過一場病,好了後就變成了這樣了,人雖然長大了,可心智卻如幼童。”
範閒靜靜地聽著。
“婉兒,一直沒有辦法回府,又喚上了癆病,要不是梅呈安醫治有方,她的身子也不會一日日見好。”
範閒開口了。
“我也略懂些醫術,以後我定會替婉兒根除此病。”
林若甫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書架,範閒趕緊跟上。
“未來林家所有的期許,一切希望,都在拱兒身上。”
林若甫從書架上拿起一張紙,一邊打開一邊繼續說道。
“他從小就肩負,我們林家家門傳承的壓力,活的並不快樂,可他從未曾叫苦,從未埋冤過!”
看著攤開的紙張上書寫的萬鳥歸林四個大字,林若甫跟一旁的範閒介紹道。
“這是他小時候的寫的字,那時候,我就常和他聊起,這朝上六部,文武諸官,便似鳥群,喧擾爭吵,無窮無儘。”
林若甫深吸了一口氣。
“我們林家,要想家門傳承延綿,必定要從這亂鳥象中,尋住根本!”
範閒接過紙張,誦念道。
“萬鳥歸林!二公子,是想要林氏一族永鎮朝堂。”
林若甫眼裡閃過一絲痛惜,轉身朝另一側書架走去。
“這字雖然寫的差了些,可豪氣還是有點,口氣狂了,年輕人,總是如此。”
感慨完林若甫又拿起兩張卷起來的筆墨遞給範閒。
“呃,這些也是他小時候寫的。”
範閒打開看了看,鐵筆銀勾的看起來真挺不錯,忍不住感歎道。
“二公子年少時的字,已強過範閒不少。”
林若甫雙眼失神,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我林某自出仕以來,三起三落,哪怕被關進死牢,也從未絕望過,直至昨夜…聽到他死的消息。”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林若甫看向了範閒。
範閒也光棍,直接放下林拱那些墨寶,豎起三根手指。
“我發誓,二公子之死我並不知情,若有半句假話,願任憑林相發落,千刀萬剮絕無半句怨言!”
林若甫目光閃了閃。
“牛欄街那案子是拱兒所為,他想置你於死地!”
範閒沒裝傻。
“今早聽說了,看了二公子的墨寶,聽聞了二公子的誌向,我才得知二公子是多麼心高氣傲之人,雖然我與二公子發生那場衝突時並不知他的身份,但相必二公子一定難以接受,有想殺我的心我也能理解!隻是…”
林若甫沉聲道。
“隻是什麼?”
範閒道。
“隻是從二公子的行事風格來看,帶著手下殺到範府找我尋仇還算正常,像這種陰謀詭計的複仇方式實在是不像二公子的手筆。”
範閒的話說的很委婉,言下之意就是說林拱是個行事衝動激進的莽夫,他沒那個腦子攢這麼一個局出來。
林拱的性格怎麼樣連隻接觸一兩次的範閒都能看出來,林若甫能不了解嗎?他太了解了,所以聽完範閒的話,林若甫當即愣了一下。
不是他想不到,隻是太子跟他說的是林拱自認這一切都是他的手筆,林若甫就沒多想,如今想來,確有蹊蹺。
“繼續說!”
這些想法都是範閒突然想到的,他整理了一下思緒,想了想繼續說道。
“二公子能帶人擒拿程巨樹這不奇怪,但他如何得知程巨樹的位置,就很奇怪了,監察院問過程巨樹,他是在離北方邊境不遠的地方被抓的,且他是秘密潛伏的狀態,那麼二公子是怎麼準確得知他的具體位置的呢?”
“還有,司理理,二公子究竟是如何跟司理理這個北齊密探聯係上的?即便他無意中發現了司理理的密探身份,他又是如何得知司理理手中有那塊令牌的,又是如何得知那塊令牌能號令程巨樹的?”
“我不了解二公子,但您了解,他有這個本事能做到這一切,越過您和北齊高層聯係上嗎?”
林若甫不說話了,陷入沉思。
範閒邊想邊接著說道。
“我不知道您怎麼想啊,反正我總覺得二公子身後還有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影子,那人有著滔天的權勢,他在不斷給二公子提供各種助力。
甚至我都覺得整個計劃都可能是那影子替二公子想的,那人也想殺我,但又不想親自動手,就推二公子到台前。
除掉我,他達成目的,若出了意外,也可以讓二公子背鍋。
如今出了意外…不對呀,那他殺二公子做什麼呢,留著他扛事兒不好嗎…殺二公子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林若甫默默的盯著範閒,也不出聲打斷他思考。
範閒繼續邊想邊說。
“在我夜審司理理之後,殺了二公子,一切矛頭指向我,所有人都懷疑是我殺了二公子,對啊,是呀,這就對上了!
這時候殺了二公子,既能把鍋死死的扣在二公子頭上,讓所有人都覺得二公子就是幕後之人,一切都是他的謀劃,
又能殺害二公子的嫌疑全部引到我頭上,讓我麵臨太子與林相的兩大方勢力追責。
他則完美隱於幕後,一舉兩得,一箭雙雕,怎麼著他都不虧!妙啊!啊不是,這人也太陰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