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某一天。
國戰暫且告一段落,雙方休戰,北齊使團進京。
京都內不少讀書人聞風而動,提前趕去城門口迎接,接的當然不是北齊使團。
而是使團中的一個人,莊墨韓!
其後兩天,東夷城使團也進了京都。
接待使團的活兒梅呈安沒去,主要是王寺丞負責。
兩家一家是來求和的,一家是來賠罪的,還用不著大張旗鼓的接待,不失禮儀即可。
監察院。
陳萍萍辦公室。
一處主辦朱格邊轉動鉸鏈拉開牆邊的天窗邊向陳萍萍彙報道。
“北齊使團已經入京了,莊墨韓也在其中。”
扣上鎖扣,朱格走向正仰著頭眯著眼微笑迎接陡然射入的光線的陳萍萍繼續說道。
“院長,這天下士子皆尊莊墨韓為師,他此次來,怕是想影響談判的利弊吧。”
陳萍萍聞言笑了笑,雙手輕輕揉捏著自己的膝蓋輕聲道。
“怎麼談,陛下定,讀書人起不了作用的。”
朱格點點頭不說話了,但也沒告退。
陳萍萍朝他那邊偏了偏頭。
“怎麼,還有事兒啊?”
朱格滿麵愁容,猶豫了下,在陳萍萍身側蹲下,低聲道。
“院長,這幾日,院內暗潮四起,屬下收到風聲,有不少人渴望破壞此次談判。”
陳萍萍聞言想了想,身子往朱格那邊靠了靠,胳膊倚在右側扶手上,看著蹲在他麵前的朱格饒有興致的說道。
“想,重啟戰事,一舉平定北齊?”
朱格頷首。
“院長明鑒。”
陳萍萍看著他輕聲道。
“該查查,該辦辦,該殺殺,一戰功成風險極大,陛下定下蠶食之計,方為穩妥之策。
戰爭已經結束了,那些鼓噪攻陷北齊者,皆為國賊,不容辯駁。”
頓了一下。
“京都事宜,你一處擔當,還是看緊點吧。”
朱格猶豫著抬起頭看著陳萍萍的眼睛問道。
“若,暗中謀劃者,是院內同僚呢?”
陳萍萍坐正身體,不再看他,繼續錘腿。
“此乃國事,沒情麵。”
朱格思考片刻後,站起身躬身行禮。
“屬下明白。”
……
監察院內一則僻靜甬道,言若海從一側缺口出走,左右看了看,朝左側走去。
“怎麼了?突然叫我來此有何要事?”
站在牆邊抱著手臂閉目養神的朱格聞言睜開眼看向言若海,張了張嘴道。
“院長要查,京都六部有誰激進求戰,意圖破壞此次談判。”
言若海聞言眼皮都沒眨一下。
“那是你一處的事,跟我說這些做甚?”
朱格看著他的眼睛。
“近幾日,各處官員皆有暗中密會,準備聯名上奏,懇請取消談判一舉滅國。”
言若海隨口道。
“哦,那是得好好查一查。”
朱格沒從言若海眼中看到任何慌亂緊張,不由的在心中歎道。
想從老夥計神態上看出點兒什麼東西真是太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事兒真跟他沒關係似的。
無可奈何的朱格不再旁敲側擊了。
“昨日夜間,刑部侍郎府內,亦有我監察院的人加入其中,包括你。”
言若海不說話了,不過表情也沒怎麼大變,隻是靜靜地看著朱格。
呀嗬,都被點破了,居然還能如此淡定?
朱格心裡有些驚奇,麵兒上更是納悶。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言若海坦然道。
“我兒子還在北齊國都,北齊早日攻陷,他便能早一日脫離生死之線。”
“……”
這個理由朱格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父親不想讓兒子涉險,他能說什麼。
想著朱格歎了口氣。
“這件事我還沒告訴院長,及時收手吧,還來得及。”
言若海不為所動,反問道。
“蠶食之策,打下北齊還要多少年?”
朱格沉默片刻後說道。
“那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事。”
言若海大義凜然道。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慶國,我兒子隻是順帶手。”
朱格一聽這話不樂意了。
“院長和我也是!”
“他老了。”
“夠了!”
朱格怒目而視。
“彆逼我親手抓你!”
言若海不說話了,靜靜地看了朱格兩眼後轉身離去。
朱格望著他的背影,眼裡怒意消失,閃過一絲疑惑不解。
……
鴻臚寺。
梅呈安正在搓著手指,俯在案上,研究最新的疆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