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九雙手接過,先是用手搓了搓紙張,細細感受了一番,很快有了初步結論。
“這紙是以青檀為材。”
說著他取了一個軟墊丟在地上,跪在軟墊上將紙放到地上,同時口中介紹道。
“這一類紙,以洇墨程度可以分為生,熟,半熟三種。”
說著他又起身去取了筆墨,重新跪在軟墊上拿著毛筆蘸了蘸墨水,朝紙上滴了幾滴。
待墨水徹底洇濕紙張後觀察了片刻,宣九眼裡閃過了然之色,拿起那張紙說道。
“院長,這是半熟紙。”
撕下一條,觀察裂口。
“檀皮占多,是為淨皮。”
將紙橫於眼前,用手捋平,宣九觀察厚度。
“看薄厚,乃是二層。”
陳萍萍閉著眼邊搖頭晃腦的活動著脖子邊靜靜的聆聽著。
“紙紋是…雙絲路。”
再度私下一小截紙放入口中嚼了嚼,吐掉。
“輔料除了稻草外,還加了桑和麻,這是河西道的手藝!這類紙,不算是上品,京都用的不多。”
說到這兒,宣九抬眼看向陳萍萍問道。
“院長,這單子,量大不大?”
陳萍萍停止晃動脖子,但沒睜眼,嘴角帶著笑意深吸了口氣道。
“全城都是。”
宣九眼神動了動,稍加思索後開口道。
“那全城,就隻有一家有這許多存貨了。”
陳萍萍倏然睜開雙眼看向他。
宣九與之對視著點了點頭。
……
時間拉回現在。
陳萍萍看著眼前的範閒笑道。
“整個京都,就隻有你那家澹泊書局進了這批貨,所以你就是幕後主使。”
“……”
範閒無語得很,就是想破腦袋他也沒想到居然是在紙上露了痕跡呀,這事兒鬨的!
陳萍萍笑了笑。
“錢銀不夠嗎?怎麼進這麼一批便宜貨啊?”
範閒挑著挑眉頭,攤了攤手無奈說道。
“沒辦法,範思哲管的這事兒,他的性格自然是能省就省。”
頓了一下,範閒垂下手道。
“監察院裡麵,我平時最不放在心上的便是八處,沒想到啊。”
陳萍萍笑笑,自行推著輪椅朝側麵走去,同時口中說道。
“監察院是你母親建的,彆小看了它。”
若說之前他是不以為意,現在他就是深以為然了,範閒扔下水瓢也朝同一側走去。
“這件事,知道的人多嗎?”
二人側麵相遇,範閒迎麵擔心的問了一句。
陳萍萍停下輪椅,輕輕搖頭。
“沒人知道,我給摁下了,上麵寫的,是真是假?”
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範閒坦言道。
“私情是假,出賣言冰雲是真。”
“你怎麼知道?”
“我親耳聽到的。”
陳萍萍忽然笑了。
“那天夜闖皇宮聽到的?”
範閒早就知道他知道此事了,聞言也不覺得奇怪,乖乖的點了點頭。
“嗯。”
陳萍萍收起笑容,朝前傾了傾身子好奇的輕聲問道。
“你想,對長公主下手?”
範閒聳了聳肩道。
“她想殺我,而且不是一次兩次,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陳萍萍靠了回去,複問道。
“之前問你的時候,怎麼不跟我說呢?”
範閒老實回道。
“這不是怕給你帶來麻煩嘛,她畢竟是皇室,所以我想先自己試試,不行再跟你說。”
陳萍萍點點頭不再多言,想了想他說道。
“光煽動言論還是不夠的,要有證據!”
範閒不假思索道。
“我想過了,這件事,有一個人是突破口。”
“禮部尚書,郭攸之!”
陳萍萍微笑著替他說出了答案。
範閒瞪大眼睛。
“你怎麼知道?”
陳萍萍笑著輕聲道。
“那天夜宴他們父子倆先後幾次刻意針對你之事,我都聽說了,按照郭寶坤的說法,莊墨韓構陷,之前他是知曉的。”
“長公主要想和莊墨韓聯絡,朝中必有中間聯係人,郭寶坤還不夠資格,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其父,郭攸之!”
範閒恍然。
“原來你也想到了。”
陳萍萍看著他輕言道。
“你的事,我上心了。”
範閒暫時壓下心中感動,開口道。
“但這還隻是猜測,我有一個辦法,能夠證明莊墨韓和郭攸之之間有所勾連。”
陳萍萍緊接著他的話說道。
“莊墨韓初來京都的那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