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1 / 2)

第二十章

“真的沒事?”

周臨淵直直地盯著虞冷月的眼睛,那雙淡漠的雙眼,習慣了在不動聲色中,輕易將人洞穿。

在智者麵前撒謊,是將自己逼進讓人看笑話的死胡同。

虞冷月搖頭,如實道:“真的沒事。”

但是她抓著機會說:“不過有一樁小事倒要請教郎君。”

周臨淵從門裡走出去,馬車停在後門夾道外等他。

他邊走邊道:“說罷。”

虞冷月挎著籃子跟上去,道:“我想買些顏料和紙張,給我的丫頭畫畫。可我人生地不熟的,也不通文墨上的事,不知郎君有沒有熟識的掌櫃?或者告知我一些需格外注意之處,免得叫人給坑了。郎君知道的,我做點小本生意,攢銀子十分不容易。”

問的這般講究,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買內府裡禦用的顏料跟素絹。

周臨淵沒立刻回答她。

等到快出夾道了,才說:“你既想知道的細致,三言兩句是說不清楚的。我眼下有事在身,得空了再跟你說。”

虞冷月的不高興就寫在臉上。

周臨淵坐上馬車,撩起了車簾,自然也看到了她明麗芙蓉麵上,氣到鼓起的雙頰,和下撇的嘴角。

虞冷月走到馬車跟前,半個身子探進去,問道:“給郎君的香囊,可帶在身上了?”

那樣明顯的女兒家的物什,周臨淵當然不會日日佩戴。

就算帶在身上了,也不會露在外麵。

不等周臨淵答。

虞冷月直接上手去摸他的腰間,嘴裡還恨恨地嘟囔:“既是郎君不大惦記的東西,想必也可有可無,郎君還給我就是了。”

周臨淵自然不會容得虞冷月胡亂摸他。

尤其是他現在坐著,腰、腿、胯,距離不甚分明,一旦失手,便是令他著惱的地方。

他眉目冷沉,一把扣住她不安分的手腕,喑啞的聲音十分不善:“住手。”

虞冷月抬眼。

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在暗光藍簾的車廂裡,潤似彩釉。

她稍溢出些笑意,兩顆釉石頓時華光熠熠。

周臨淵等到自己的呼吸勻停了,方同她解釋:“我這幾日很忙。”

虞冷月輕哼一聲。

不買賬。

雙眼卻未損半分光彩,襯得臉上的嬌俏,比盛夏的金烏還灼人。

周臨淵手掌上,改扣為握。

不似第一次握她的時候,帶著懲戒般的力道。

他輕輕掌著虞冷月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尖,像是撥玩一支狼毫的毛尖兒。

調子也同手上的力道一般,溫和了三分:“現在我得走了,晚些去你茶鋪尋你,如何?”

虞冷月對上他那雙清冷毫無波瀾的眼。

指尖正好傳來一陣被人輕撫的酥麻,直抵心房,灼開花心,叫人無端脆弱敏感起來,想敞開了綻放。

肌膚是冰冷的,心裡麵卻是熱流湧動的。

奇異的冷熱交替之中。

她鬼使神差地收回手,乖順地退出車廂。

馬車駛離。

周臨淵額上一層薄汗。

他閉眼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見鬼,方才她的手怎麼跟玉骨狼毫一樣,摸上去就想把玩一番。

那小小的粉嫩指尖,比狼毫還軟幾分。

周臨淵這會兒才想起那隻香囊。

自從收了之後,他並未看過裡麵裝的是什麼東西。

他從懷裡摸出來,解開紅繩,扯鬆了口子看,先嗅到一股香。

淡淡的,清新的,甚至帶一點點微酸的,餘韻悠長的花草香。

說不清楚的味道,隻覺得在炎炎盛夏裡,很好聞。

香囊裡頭,裝的是繩子編出來的一隻白眼的蟲。

風吹起車簾。

周臨淵捏出蟲子,斂眸對著簾縫外透進來的光,看了好半天。

卻都沒想明白,為什麼她會在香囊裡裝一隻蟲子。

細細一思索,又覺得符合她古怪的性格。

周臨淵去見了周臨先。

但兩人並沒有時間坐下來細談。

周臨先在馬背上跟周臨淵說:“三哥,我後日就要去一趟金陵,今日還有些事急事要馬上料理,晚上同你一起吃酒怎麼樣?”

周臨淵除了見周臨先,自然還有彆的要緊事。

他問:“戌時初之後,得空嗎?”

周臨先笑答:“那麼晚,當然得空了。”

他用袖子擦了擦臉頰上的汗,熱得喘氣說:“太熱了,三哥,晚上去湖上吹吹風,涼快涼快。”

二人約定了晚上去遊湖,便分彆了。

-

周文懷如約去見了胡侍郎。

兩人在一家雅致私院的軒中會麵,院中亭台樓閣,假山流水,無一不全。

斟酒的女子,貌若桃李,是京城裡最近有名的一位紅袖佳人,名喚沁娘。

這是胡侍郎定的見麵位置。

沁娘斟酒兩杯,先彎腰遞給胡侍郎。

胡侍郎駕輕就熟接了,同時也接了沁娘拋過來的媚眼。

四目交接,火光四射。

不過這火光,閃了片刻就從兩人眼中熄了。

逢場作戲自有一番規矩,與恩客點到即止是默契,亦是分寸。

沁娘又遞給周文懷。

周文懷隻瞧了沁娘一眼,伸手接過,便未再瞧她了。

沁娘也未覺自己被人瞧輕,隻抿唇一笑,悄然退去。

胡侍郎笑道:“周大人好定力。”

周文懷神色儒和,隻謙虛道:“家妻鼻子靈,沾了什麼味道她都聞得出來。”

這話半真半假。

胡侍郎抿一口女兒紅,擠眉調侃:“周大人同周夫人的佳話,有所耳聞。”

周文懷笑嗬嗬的,沒深說下去。

他娶徐氏的事,知道的同僚很多,他這些年沒少被調侃。

聽得多了,自然淡然了,也煩了。

兩人說了些不得不說的虛話,在酒桌上終於能順口地稱兄道弟起來。

周文懷才慢慢說出申字庫的事情,和自己的請求:“犬子年幼,缺乏管教。可是孩子長大,萬事不由爹了。還請胡兄多多擔待,必要時候,便是替我管教一番,眷弟絕不埋怨。”

胡侍郎看出周文懷的真誠。

再則,這件事周文懷不來找他,他也是有些頭疼的。

官場上稚嫩莽撞的幼獸不少,敲打幼獸無妨,隻怕的是驚動大獸,生出些不必要的齟齬。

更何況周文懷如今可是吏部的侍郎,吏部管著官員調任與累年的考核,是名副其實的六部之首。

開罪他,日後有的是麻煩。

既然大獸主動開口,胡侍郎其實求之不得。

胡侍郎有意削弱語氣裡的酒色輕浮,添上兩分鄭重:“既然眷弟都這樣說了,我可真就當自己是賢侄的長輩,不會含糊了。”

周文懷作揖道:“感激不儘,感激不儘。”

又閒敘一番不表。

周文懷裝醉借酒意,起身告辭。

心腹幕僚羅安煥扶著他離開,等上了馬車,他臉上的醉意全無,又是一派儒雅清明。

羅安煥憂心地道:“大人,您今日這般囑咐,胡侍郎會不會對三郎太過下重手?”

周文懷神色莊重:“要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羅安煥皺了眉頭,十分擔心地說:“若叫三郎知道,必然埋怨您,也更加埋怨三夫人和小郎君。父子、手足不睦,豈不與您所求,背道而馳?”

說到底,管教周臨淵,還是為了光耀整個周家。

若讓周臨淵徹底與自家人離心,這管教的法子似乎就是錯的。

周文懷眉目中如何沒有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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