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著周臨淵的脖子,呼吸聲不受控,低低的細膩嗓音,近乎呢喃:“顧郎,今夜一切順利。”隨即便拉開同他的距離,彎腰去收拾水盆紗布。
周臨淵意外的,接納了那抹紅。
轉身離開了她的小院。
虞冷月收拾好沾血的東西,後知後覺發現,銀簪不見了。
她一摸頭發才想起來,是“顧則言”拿走了。
也不知是故意拿走,還是無意帶走的。
虞冷月潑掉血水,有點納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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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臨淵坐馬車往盛福樓去。
身上早就換好了乾淨的衣裳,全然看不出今夜經曆了一場凶狠的搏鬥。
到了盛福樓附近。
有一身材壯碩的黑衣人等周臨淵半天了,他馬車邊,低聲同說:“三爺,秦二已經看押好了。”
周臨淵頷首,眸中一派冷薄之色,吩咐說:“先關著,留我親自拷問。”
黑衣人點頭,又憂心道:“三爺,您的傷……”
周臨淵平靜地說:“我沒事。顧豫,你先回去。”
顧豫遲疑了一會兒,才應道:“是。”
要不是今晚為了捉活的,那秦二又跟瘋了似的不要命,他家三爺斷然不會受傷。
還傷到見了骨。
現在卻同沒事一般,怎麼可能呢。
說到底,還是因為周文懷默許了背後的人推波助瀾。
顧豫眼裡閃過一抹狠色,騎馬離開。
周臨淵上盛福樓前,用指腹抹勻了唇上的紅色。
周家包下了盛福樓的三間雅間。
中間相通。
周家許多族人,和溫先生教的一些學生,都在雅間裡。
周臨淵推開門的時候,裡麵十分熱鬨。
他一露麵,大家都靜了,齊刷刷扭頭看向他。
“三郎,你怎麼才來。”
“三哥,快過來,溫先生念你好半天了。”
周文懷這一輩的人,與溫先生坐在同一桌。
周臨淵走過去,先是同溫先生深深作揖:“老師,許久不見。”
溫先生年過五十,比周文懷還長些年紀。
但是看起來卻老態龍鐘,兩鬢早已斑白,像是個花甲之年的老人。
他平日嚴肅,眼小卻明亮,難得笑起來,分外的慈和:“羨嶼,你來了。”剛說一句,就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周臨淵伸手扶了溫先生一把,關心道:“老師,您的咳疾這樣嚴重了?怎麼信中沒聽您提過。”
溫先生緊緊握住他的手,笑道:“不妨事,老毛病了。這回進京,也是為了讓仇禦醫替我瞧瞧。有仇禦醫,肯定能止住咳。”
樓裡人多,也不便過多閒話。
畢竟,溫先生不止是周臨淵一個人的老師。
就像今日的接風宴。
孫閣老胡同的周家和西長安街周家,都搶著辦,這才折中取在盛福樓裡辦,兩家各出一半的酒席銀子,全了兩家的顏麵。
與溫先生說過話後,周臨淵便一一見過族中長輩。
從大伯,二伯,到族叔伯,再到周文懷。
“父親。”
周臨淵淡聲作揖請安。
周文懷笑望著自己的兒子,問道:“怎麼來的這樣遲?”
周臨淵抬頭,眼中看不出分毫外漏的情緒,回道:“遇到件小事,耽擱了一會兒。”
周文懷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周臨淵左邊的肩膀。
這是他最出色的兒子。
人前總是完美到沒有瑕疵,不損分毫風華。
周臨淵神色再平靜不過。
周文懷隻以長者的口吻教訓道:“下次來早些,彆叫長輩等你,實在失禮。好了,去跟你兄弟們坐一處吧。”
“是。”
周臨淵還沒轉身落座。
周文懷已經抱起小兒子周臨軒,到溫先生跟前,笑道:“軒哥兒,還不跟溫先生請安。”
周臨軒年紀還小,有些害羞,往周文懷懷裡一鑽,趴在父親肩頭撒嬌:“父親,兒子請、請過安了。”
周文懷敲著周臨軒的腦袋道:“不成,那是你隨人請的。現在得單獨給溫先生請安,叫一聲老師,快。”
周臨軒不知道父親的意思。
平日裡最怕的就是家裡的先生了。
這會兒又要多個先生,自是不大肯。
他扭頭躲在周文懷的胸前。
十足的小兒態。
周文懷板著臉:“軒哥兒,爹在家中如何跟你說的?你兄長若不是溫先生的愛徒,讓你沾了光。你想做溫先生的學生,求都求不來。”
會念書考試的人很多。
會教書的先生卻不多。
溫先生教書極有一套,除了周臨淵,他還教出了好些個舉人。
自然,代價就是早生華發,人也顯老。
但想當他學生的人,的確多如牛毛。
溫先生對小孩子並不苛刻,何況他年紀也大了,也帶不動小孩子了,笑道:“軒哥兒還小,來日方長。周侍郎彆對小孩子過於嚴格了。”
周大老爺調侃道:“溫先生最得意的學生就是三郎。老三這還不是巴不得溫先生再給他教出個進士兒子。”
周文懷笑了笑,憐愛地看著小兒子。
好生慈愛。
周臨淵在族親們的歡笑聲中,抿下一口酒。
那薄紅的口脂。
掩下他今夜的蒼白。
讓他在聲色浮華中,不露一絲狼狽。
作者有話要說:晚點二更。:,,.